五十五 有勞嫂嫂(1 / 2)

魯大媳婦對魯大郎道:“得得!我白說一句,招你這許多埋怨。”遂問道,“你老娘生病,總不會惹麻煩吧?”

魯大郎沒聽懂:“她生病就夠麻煩啦!什麼不會惹麻煩?”

“不是,你說官家問起來。你老娘生病,是她自己生的,總問不到我們身上吧?”

魯大郎嚇一跳:“官家怎麼了?”

“不是呀!你這人,自己說的。怎麼講不清楚了呢!”魯大媳婦竹筒倒豆子,索性直說了,“我們告訴二郎,娘病了,叫他多寄些錢回來。這總不能怪我惹麻煩吧?”

“早說呢!”魯大郎首肯,“這倒使得。”

於是便有通報魯老娘生病的信函,趕上京南大水,給延誤了。魯二郎這時候才收到信趕來。便是鹽幫裏的玉攔子了。

玉攔子帶著福珞到了這裏,魯大媳婦出奇不意,不肯往裏放,意思要先問個詳細。玉攔子哪裏理她,賣個破綻,就帶福珞闖進去了。魯大媳婦臉色發青,自己坐在外頭生悶氣。生了一會兒,聽裏頭笑語,魯大媳婦想:咦,不對!我跟他們置氣,把自個兒關在外頭,反放他們清閑?這是什麼道理!天底下事情沒有這樣講的。

魯大媳婦又進門去了。正見著魯老娘眉花眼笑,把一支如意簪往福珞頭上簪。福珞矮著扶著床沿就她。

魯大媳婦心頭一刺,張口便道:“打賊打賊!”

玉攔子虎目一抬,目光凜然。魯大媳婦嚇得一抖,退了兩步。福珞也早避開,把那支簪子留在床邊。

玉攔子冷冷問:“嫂嫂,這是幹什麼?”

魯大媳婦定定神,道:“我見賊要拿我們家東西,所以喊起來了。”

玉攔子語氣又冷三分:“嫂嫂,賊在哪裏?”

魯大媳婦眼光往外溜:魯大郎在哪呢?這種場麵,要她女流之輩一個人承擔。好過份!“這軟腳沒卵蛋的東西。”她心中暗罵,說不得也好硬著頭皮撐了。當下,但見魯大媳婦指著福珞,道:“她不是賊,那是什麼人?”

魯老娘強撐病體,道:“老大媳婦,你別急。這位是老二帶回來的,老二媳婦。”

“平空哪裏蹦出來的!”魯大媳婦眼瞄著福珞,怎麼看都可疑,“沒媒沒聘,打哪兒進的門這是?”

福珞真想哭!

她想來做這個媳婦嗎?是強盜把她硬架了來的好不好!老太太還非要拿個簪子給她,她稀罕嗎?當初在家裏,這種材質和造型的簪子,她根本看不上眼好不好!首飾盒裏都不要放的。不知哪個箱子裏給壓著,不但她不戴,她的丫頭也不戴。

這老太太非要送她,玉攔子又在旁邊盯著,福珞也隻好配合。這老太太送就送吧,不能放她手裏就完了嗎?還非要給她戴頭上!戴就戴吧,魯老娘還病著,手抬不高。福珞隻好彎腰低頭、撅在床邊兒上配合著。魯老娘還老眼昏花,手又顫,半天插不去,搞得福珞頭上疼、腰背酸。玉攔子還盯著呢!她又不好使性子跑開。

誰知道這種差使還有人嫉妒!魯大媳婦在後頭酸爆了的一喊,福珞一個激靈,連忙就躲到邊上了,把玉簪落在床邊。

魯老娘好聲好氣跟魯大媳婦解釋:“這位姑娘命苦,遇到了強盜,父母雙亡,被我們二郎搭救了,她情願不嫌我們二郎窮,就到我們家來,報答二郎救命之恩。她也是好人家出來的,我們不好委屈她。這簪子我給她做見麵禮。”

“好人家出來的?”魯大媳婦音調又尖又歪,斜著眼珠子打量福珞。

玉攔子問魯大媳婦:“請問嫂嫂,娘的病,請了大夫看了嗎?”

魯大媳婦沒好氣道:“請了。”

“請了哪位?”玉攔子追問。

魯大媳婦就報了名字。

玉攔子聽著,沒有名望,就是街坊的草根醫生,不滿道:“怎請這位?”

魯大媳婦嗔道:“我倒想請禦醫呢!沒人理我呀。”

玉攔子就從床邊拿起那支玉簪,遞給魯大媳婦道:“如此有勞嫂嫂了。”

魯大媳婦一愣:“有勞我什麼?”

玉攔子淡淡道:“你也聽見娘說的話了,這是給誰的?如今娘病著,嫂嫂又請不到名醫開方,娘插玉簪時給嫂嫂驚停了,如今再抬手都抬不動——”說到這裏,魯老娘把嘴巴張一張、眼睛往兒子一看。玉攔子回瞅她一眼,魯老娘就不響了。玉攔子接下去道:

“我是男子,不便給這位姑娘戴上簪子,隻好有勞嫂嫂幫忙了。”

魯大媳婦心裏那個憋屈啊:她為什麼要幫這個忙?她恨不能把簪子摔到地上……不不,是摔到自己的袖子裏!還要她給人家戴簪子?二郎是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