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太子的眼光一向不好奇。”朱櫻低低的笑。
太子其實沒什麼主見,隻要哪個媳婦人選最適合他討皇帝的歡心,他就選哪個。
而哪個人選最適合,豈不是雪宜公主等人幫著他參詳著決定的?一早都已經擬好了。宴會看看,隻不過走個形式而已,順便或許再看看還有誰適合先封個孺子、保林什麼的——都是太子身邊小妾的封號名稱——這都無傷大雅。
朱櫻連關心都懶得關心。
雪宜公主恨了一聲,躡穩了雙履,道:“你也別想太多了。皇上比當年沉穩了,這不消我說。太子也成家了。皇後都不急了,你怕什麼?”
朱櫻望著她:“你知道我怕什麼。”
雪宜公主歎了一聲,拂袖而去。
前麵的傳菜,正傳到一味劍魚。
蓋老板的名段已經唱罷,下去了,又換了個評彈先生上來,說的卻正是劍魚。
劍魚產在北方湖瀑。他先說北方之冷兮,“一望數千裏俱是愁雲漠漠,慘霧冥冥。盡管四外雪光強烈,眩人雙目,並不覺出一點光明景象,加上悲風怒號,雪陣排空,彙成一片荒寒。休說****之跡,連雀鳥都沒見有一隻飛過。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好些千百丈高的冰崖雪壁忽然崩塌,當時冰花高湧,雲霧騰空,轟隆轟隆之聲,響徹天際。跟著數千裏內的雪山受了震動波及,紛紛響應,相繼崩塌,聲巨而沉,恍似全山都在搖撼,端的光景淒厲,聲勢驚人。”
這雪瀑傾到下頭,受暖融化,成為泉瀑,景色是:“兩邊岸上新添了無數大小飛泉,一眼望過去,恍如天神下注,匹練搖空,龍蛇飛舞,銀光萬道,奔流打波,聲如雷喧,問以聲聲猿啼,助得灘聲益發雄壯。小舟一葉,容與中流,仗著能耐,安然穩渡於驚濤駭浪之中。”
這小舟便是打魚人:“隻因那劍魚便產在瀑底涼濤駭浪之中,每年隻這兩月中繁育味美。此魚終日遊泳急漩之中,長過三寸,便要迎著飛瀑逆流上溯。湖口與下麵廣溪,水大時高低相差也不下丈許,上麵湖水絕深,魚一歸湖,便潛匿湖底石隙以內,不易覓取,再者精力已竭,縱取了來,味也不甚鮮美,非乘它向瀑衝射將至中途時網取,才稱絕妙。魚性又極奇特,往往逆流上升到了中途,便被瀑布衝落溪中,它仍再接再厲,死而後己。那裏水力絕大,十條倒有八條衝不上去,不是力竭而死,便是撞在溪中怪石之上裂為數段,能生存入湖的極少。取時須著一人用雙鐵槳駕特製尖頭小舟,由一人手持雙網兜,到了離瀑兩丈許遠,那裏恰好有一石筍露出水麵,舟後持槳的人料準去勢站將起來,猛力向石筍上一踹,急忙蹲坐,運槳如飛,由飛瀑中逆流上駛,船頭一人便用雙網兜順勢兜去。每兜所得,多時不過四五條,有時還許兜個空的。因為前後兩人都要心眼手相應,稍縱即逝,有了蠻力,還須巧勁,識得地形水性,缺一不可。一個不小心衝不上去,被洪瀑衝蕩下來,撞在溪中怪石之上,去的人都精水性,縱不致和魚一般慘死,那隻小船卻撞成粉碎了。”
這樣死裏求生才捉得的魚兒,賓客們耳裏聽著、嘴裏吃著,卻覺得更加味美了。
易澧則聽不太懂評彈先生那連說帶唱、還夾些文諂諂詞兒的藝術,隻是比大人聊天稍有趣些,他就捺著性子聽著。聽了一會兒,他忽然發現大人們都聽得津津有味,頓時靈機一動:咦,這莫不是逃出去玩的好機會呢!
他已經看好了,外頭有山——雖然是假山;有水——這倒是裏頭有魚有蝦的活水!還有百草千花、小蟲子小鳥,又有石球、大秋千,都是好玩的。
他又悄悄看一眼林代。林代正在裝柔弱,閉目養神。易澧就一貓腰,從桌沿下頭溜走了。
真的沒被發現!
易澧大喜,如脫肛的小野馬一般,就往草地上躥出去了。生怕太快就被人發現逮住,他還知道往樹蔭下假山後貓著走,並且想著:萬一運氣好,碰到也溜出來玩的小夥伴兒哪……
咦!說什麼就來什麼。還真有個小夥伴跑出來了,踩著山石在那兒,往樹上撥著什麼。
易澧發現他是想抓上麵的一隻甲蟲!那種甲蟲,全身金綠綠的,挺大個,觸須怪福氣的翹著,還能互相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