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約燕期--第一章(1 / 3)

曾今,冷酷無情的寒冬讓這個世界變得淒涼慘淡,它曾露出的猙獰的麵孔使得金色的秋望而生畏,怯步而逃。但是在和顏悅色的春麵前它卻甘拜下風,最後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尾巴逃之夭夭。現在是一個萬物複蘇的陽春三月,貴州德江犀牛山上,造物者在次種下的精靈隨著屢屢春風的吹拂、蒙蒙細雨的滋潤又開始萌發。溫和而又煦麗的太陽像佛光一樣普度眾生,春暖花開,樹木枝繁葉茂,山上呈現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山下有一所高中,德江一中。2003年農曆三月初三正好是星期五,這天早晨大約七點鍾的時候在學校裏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一個高瘦的中年人箭步走進校園,他順利經過門衛,然後快速登上一號教學樓的四樓並且“砰”地一下推開了高三5班的教室門。

“老師,我找下薛啟明。”他氣喘籲籲地說。

教室內本來書聲琅琅,但現在卻忽然變得鴉雀無聲了。教室裏,有的同學因為高考而熬更守夜,因此昨晚沒有睡好,現正趴在桌子上補覺。但是大多數都抬起頭詫異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大汗淋漓的中年人。坐在正中間前排的薛啟明這也像隻受驚的兔子似的抬頭立耳的看著他。一看又是鄰家的薛二叔,他當即就被嚇得臉無人色。

此時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鄧老師看見這個中年人一身汙濁的衣著,加上他莽撞的行為因此對他沒好氣的問:“什麼事情?”

“我找一下薛啟明。”中年人說。

“找他做啥?你沒看見他正在上課嗎?”

“我有急事必須叫他趕緊跟我回去。他爹,他爹……”

“二叔。”這時薛啟明已經站了上來,全班同學萬馬齊喑。“是不是我爹他怎麼啦?”

“是的,快過來。孩子。”中年人一把扯過薛啟明。“快來跟我回去!”

薛啟明的眼淚頓時滾了出來,跟著中年人就跑出了教室。這時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同學都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大家隨即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教室變得像個馬蜂窩。

旭日東升,慢慢的爬上犀牛山,暖洋洋的光輝灑進三樓的教室,學生們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尚未被它熨平。現在同學們看見中年人找薛啟明那慌慌張張的樣子,猜到是怎麼回事兒後,心中更增添了一絲涼意,大家的心裏都在為薛啟明難過著。

當薛啟明得知父親死了的噩耗時,他感覺宛如突然一個晴空霹靂震響在他的頭頂,驚得他目瞪口呆的,麵如土色,繼而便是一陣淚水紛飛。薛啟明家住錢家鄉石橋村,傷心欲絕的他帶著悲痛和愧疚的心拖著癱軟如泥的軀體一個勁兒地往回趕。九點半時,他把薛二叔遠遠地甩在了後麵,自己一個人已經跑到了村子的河邊。

石橋村在德江縣城以西的近十五公裏的地方,它依山傍水,坐落在一座大山腳下。一片孤村萬仞山,這裏熙熙攘攘的坐落著三十來戶人家。村子並不富裕,甚至算得上貧窮落後,但是從這個村子裏卻流出古老的氣息。村子裏絕大多數是傳統的瓦房和一些祖祖輩輩遺留下來的黑黢黢的古老的木房,它們臥在太陽山腳下。在村裏,隻有少數一些勤勞能幹的人家蓋起了平房,其中薛啟明家就住的是平房。他的父親薛正成三年前考一個人蓋起了平房。但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便患上了肺炎,而現在正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沒來不及見兒子最後一麵,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村子的後山是一片青翠茂密的次森林,樹木鬱鬱蔥蔥,林中非常靜謐,夜靜春山空,鳥鳴山更幽。在清晨能夠聽見林間中傳出鳥兒一陣歡快的叫聲,石橋村的人們每天早上就是從鳥聲中醒來,開始新一天的生活。村子前麵則是一條水聲潺潺的小溪,它像護城河一樣環圍著這個村子。小溪的兩旁是一串沿著河岸的稻田,這是村民們的糧倉。溪水中還有許多整日整夜轉著而不知疲倦的水車,它們不辭辛勞地澆灌著小溪兩旁的稻田,滋潤了全村人的生命,與此同時它們也還給村子增添了生機與活力。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連接著“護城河”兩岸的的紐帶是一座有著一百多年年曆史的小石橋,它雖然已經曆盡滄桑百多年了,但是它確任然優雅別致而不顯一點老氣橫秋的麵目。石橋兩側的扶欄上的花紋也較為清晰可見。由於村子後背依山前麵又被“護城河”環圍,因此石橋變成了一條唯一能進入村子的道路,走過小石橋就進入村子,所以石橋村在一百多年前正是因此而命名的。整個村子恬靜優美得如詩情畫意一般,人一踏過石橋走進村子仿佛是來到了一幅美麗的自然山水畫卷。

薛啟明在河對岸往村子望了一眼,聽見從他家傳來低沉的喧鬧聲,他家聚集了許多父老鄉親。他淚如泉湧,一步三個台階地跨過小石橋直奔家中。

當他跑到家時,他發現父親的遺體已經被鄉親們按照農村傳統而又模糊的佛教喪事安排儀式安置在了堂屋的左側停放著,也已經為他穿戴完畢了。他的父親安詳地躺在一張用木板搭起的床上,臉上搭著草紙,半點不動。薛啟明跑進堂屋衝到父親的遺體旁邊“撲通”一聲跪下,拿著父親那已經僵硬的手,揭開他臉上的紙,用手撫mo著父親冰冷的臉嚎啕大哭,聲淚俱下:“爹,是兒子不孝,是兒子害得你才早早地就離去的……”

父老鄉親見他回來了,無論男女老少都擠來堂屋裏看這個可憐的小夥子。薛啟明在父親的遺體旁慟哭了近半個小時,他悲痛欲絕的樣子牽出了很多人的眼淚,有的婦女和老太婆還捧著腰上的圍巾擦著眼淚為這個少年的不幸表示深切的同情,小孩子們則掉著媽媽的手藏在她們的屁股後麵皺著眉頭偷偷地從媽媽的腰間看著薛啟明那聲嘶力竭的樣子。

“讓一讓。大家讓一讓。”人群中擠過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他是薛啟明的小叔,薛正飛。他身後跟著走來一個瘦小老婆子是薛啟明的奶奶,後麵還有鄰居薛二娘。

“起來,幺兒。去看看你媽。”年過花甲的奶奶老淚縱橫,她上前去攙扶孫子,薛二娘上前來幫著奶奶扶他一把。薛啟明放下父親的手,將紙搭在他的臉上,抹了一把淚後去了母親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