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讓夏天和冬天同居啦,生出這麼個鬼天氣。”四月二十八日這天上午,正在窗前炒菜的薛啟明一邊炒菜一邊望著窗外那絲線般的小雨,在心裏這樣罵道。然後他又對正在切洋芋的母親說:“媽,這兒的雨真多,比咱們貴州還多。”
“就是,”薛母心不在焉的敷衍著說道,她這些天來一直都在想她那長眠在家的丈夫。“都下這麼多天啦。”
自從他們來寧波以後這裏就在下雨,現在都到了月底,雨還一直下個不停。他和母親出來打工,但是因為下雨的緣故,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找到一份工作。看看外麵的天氣,恐怕今天他又要被這該死的雨困在家裏啦。幾天沒活幹,沒有掙到一分錢,可是生活的消費須得照常開銷。四個人一天要花費四五十塊錢,薛啟明非常明白每天四五十塊錢的開銷,無論是母親還是自己都清楚地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丟了一千幾百塊錢,現在薛啟明自己身上的兩百多塊錢已經被花了個精光,沒得錢用了。不過好在,他已經成功的將母親那一千五百多塊錢騙了過來。那天他編織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對母親說,錢放在家裏和身上都很不安全,最好是拿去銀行存起來。他對母親的這個建議得到了自薛軍和趙虎的絕對認可,母親也覺得言之有理,於是乎就放心的把錢交給薛啟明拿去銀行存了起來。那天他去銀行存錢回來後,母親問他一共有多少錢?他滿臉歡笑的對母親說,加上我放的一千多塊,總共有二千六百多塊錢。薛母聽了非常高興。但是事實上隻有一千五百多。前天,他帶著母親去醫院給母親看病,醫生以樂觀的態度告訴他們說,心髒病是能夠治好的,關鍵是要有良好的心態。聽此消息,母子倆像是獲得了福音一樣高興。醫生給薛母開了一堆藥,有**、迪源魯迪、速效救心丸,所有醫藥費總共花去了七百多塊錢。交房租用了兩百,所以現在的存折上隻剩下不到六百塊錢。
其實自從他把錢剛存起來就開始被他動用了,這些天所花的一切費用都是在花那上麵的錢,不過這一點薛母根本就不知道。昨天中午薛啟明又去取了兩百塊錢,當他拿著刷新的存折一看,被嚇了一跳,這才幾天啊?眼看存折上的數目驟然縮小,薛啟明越來越擔憂。要是再找不到活幹,掙不到錢,怎麼辦?這種想法又讓他感到了一種無形的生存壓力!
下了這麼多天雨,薛軍和趙虎兩人倒對這樣的天氣感激不盡,此時他們在那邊兒的屋裏睡的正香呢。他們萬事無憂,隻要每天能吃飽穿暖便皆大歡喜。飽暖思*,然後躺在床上想一想那天在街上遇見的某個姑娘,這是他們每天做的必修課。他們卻從來都不會去為去生活擔憂,以前不會,現在有了薛啟明和大娘,就更加不會啦。這一連下了幾天雨,他們啥也沒幹,就一直呆在屋裏睡了這麼多天。在他們看來,下雨的時候睡覺本來就是生活當中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兒。閉上眼睛,隱隱約約聽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在這樣的天氣裏睡覺能夠感受到那麼一點浪漫,而且下雨時睡在被窩裏也不會感到悶熱,細細的水分飄進屋裏,還感到有一點涼爽,他們心想要是身邊睡著一個身子暖和的姑娘,那就恰到好處啦。
“媽,這蓮花菜炒好了,”薛啟明對母親說,“你來煮洋芋片,我去叫他們起來吃飯。”
過了十分鍾左右,薛軍和趙虎跟著薛啟明來了,卻看見他們還是穿著一雙拖鞋,衣著不整,一頭淩亂的頭發,眼角裏還帶著像半截米粒那般大小的眼屎。
“快來把你們的屁股洗了吃飯。”薛母還當他們是小孩子似的這樣說,而且他們也喜歡薛母這樣說。薛母把菜端到桌子上後又立即去給他們把舀水在盆裏,讓他們洗臉。
薛軍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那粒眼屎就被他糊在了眼眶上。
他笑著說:“大娘,你是不是還要幫我們洗臉啊?”
吃飯時,薛啟明發現薛軍和趙虎並沒有因為睡了足足一個上午就影響到了他們的食量,還是那樣狼吞虎咽,像是在和誰比賽似的。薛軍端起碗帖在下嘴唇,張著大嘴,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刨飯,與此同時,他還鼓著一雙濃眉大眼看著對麵前趙虎說:
“趙虎,你吃慢點行不行?又沒有誰跟你搶,你看大娘和啟明吃的多斯文。”
“你怎麼就不看一下自己,瞧你吃的那樣兒。”趙虎不服氣的說道。接著他又給薛母夾菜。“來,大娘,我幫你夾菜,你吃快一點,否則小心薛軍搶光了。啟明,你自己可要搞快點啊。”
“不要緊,都慢點吃。”薛母看見他們這般吃法,忍不住笑了。“我煮的飯菜足夠你們吃飽。慢點吃,別噎著了。”
薛軍和趙虎自從離開家以後就很少吃到過像薛母煮的這麼可口的飯菜,如今吃了薛母為他們做飯菜,就好像嚐到了在家時母親為自己做的一樣讓人吃的津津有味。很多時候他們一想到自己出來打工這麼些年過的艱辛生活就,心頭有著說不盡的滋味。而現在看看薛母身著病為自己做的這一桌飯菜,他們對她真是感激不盡。
不到十分鍾薛啟明第一個吃完飯,之後他等母親剛放下碗,就給她拿來一大把藥,嚴格按照醫生的囑咐讓母親服下。然後他便開始收拾餐桌,燒水洗碗。可是薛軍和趙虎卻擦著嘴有準備要走。薛啟明叫住他們倆。
“你們去哪裏?”
“過去歇會兒再睡覺。”他們很坦然的說,睡覺對於他們來說好像是在履行什麼義務似的。
“行了,別再去睡了,”薛啟明用清秀的下巴指了指窗外,“雨變小了,等會兒咱們出去找活幹。看看能不能找個廠進去做。”
“可是還在下呢。”薛軍辯解道。
“才這麼點雨就把你如此強壯的人困在屋裏啦?”
這時薛軍又坐了下來。
趙虎說:“要去找廠進嗎?”
“當然得進廠啦,否則來這裏算是打工嗎?”
薛軍說:“怎麼不算?我們自從來這裏就基本上都是在外麵找零時工做。因為不想受人限製。啟明你是不知道,廠裏那些老板有多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