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電話旁拚命的喊,那感覺像是掉到了無邊的地獄,而且還在不斷的下落。
老二抱著我,把我拖回到沙發邊,然後,他過去檢查了一下電話線的斷處,
他站起來,聲音雖然安撫,但也聽得出害怕。
“已經斷了至少兩個月了,不是新切的。”
兩個月,可是,每個星期我都能從這裏接到我老公從埃及打來的電話,我對老二說,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去電話局裏查。
杜碧佳說:“那除了你老公還沒有人給你打過,你有沒有打出去過?”
回憶上來了,是的,除了老公的電話,再也沒有人給我打過,而我也一直是疏於與別人聯係的,更不可能用電話打出去。
我想到了何麗凡,是的,她用過電話,我看到她總是坐在沙發上打電話,當時我還心疼過電話費。我叫嚷著:何麗凡,有何麗凡就可以證明一切了。
杜碧佳惡狠狠的盯著我。
老二忽然用很可情很無奈的眼神看著我說:“我們已經查過了,你的電話已經很久都沒有用了,根本沒有人打進來,也沒有人打出去。”
我們,我的頭腦一下子就蒙了。
什麼叫我們,老二到底是誰?
隻見老二從懷裏摸出一個證明,上麵似乎是那種電視裏經常出現的證件,他是警察,哈哈,我氣極反笑,我就想了,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掉到我的頭上,一個長得如此英俊的男人會跑到我的咖啡店來做店小二,原來是來查我沒有販毒。
老二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有點不好意思,他解釋著說:“我也是工作,為了找你失蹤幾個月的丈夫!”
我老公,我老公不是去埃及了嗎?
他繼續解釋道:“我們查過出境記錄,你老公根本沒有出過國,而在國內我們也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行蹤,我們找了很多地方,也調查了很多人,他們都說最後看到他是在這個大廈的電梯裏,我想他應該是在家裏,但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在家裏,無法來明查,隻好派我做臥底,趁來你家吃飯的時候看看有沒有什麼證據,但我一直也沒有找到。”
我心裏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無間道這樣的事情,我隻是想知道,我的老公去哪裏了,如果他沒有去埃及,那麼他為什麼不回家,還有,我每個星期接到的國際長途又是誰打的?
我的腦子都要漲開了,可是,杜碧佳卻坐不住了,她衝到我的房間裏,四處亂翻,似乎在找到何凡麗的藏身之處,我坐著不動,拚命的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好好的平靜的生活怎麼樣就忽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杜碧佳一無所獲,又向我撲來,我幾乎麻木,無力去思考,也不知道閃躲,老二護著我,這個時候還要護我做什麼,什麼證據都已經表明,我是個騙子。
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就在這個混亂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歎息,那樣的熟悉,跟我在MP3裏聽過的聲音一樣讓我感覺到寒意。
就是那個聲音,在我的臥室裏傳來,我顧不上害怕,拚命的衝到那個房間,對著聲音的來源處跑去,那聲音轉化成了歌唱,是那樣清脆的戲曲,又唱的那樣的淒美。
是在我的被子裏傳來了,我用力的拉開被子,下麵沒有聲音,還在下麵,我把被子裏所有的衣服掃到地下,居然還在下麵,我想把厚厚的床墊拉開,
老二上來幫忙,杜碧桂也來,我們拚命把床墊抬起來,床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失望至極,老二和杜碧佳的臉更難看。
誰都看得出,這個房間根本沒有地方藏人,衣櫃裏,牆壁上,床底下,但是,我忽然在立起來的床墊上發現一個線頭,這個床墊是這樣的好,這樣的豪華,不應該有這樣粗糙的製工,我氣憤的一扯那個醜陋的線頭,像拉開了一個潘多拉的盒子。
我聽到背後一聲尖叫,有人倒了下去,我的眼前也發黑。隨著線頭慢慢的扯開,床墊中間裂開了一個口子,口子裏慢慢顯露出一張臉,那是我最愛的臉,他正靜靜的立在床墊裏,在海綿中間,睡得像一個嬰兒,他的皮膚很幹燥,但唇角還是那樣的富有彈性,他躺在那裏,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手緊緊的握著周圍的海綿,我想擁抱他,但那一層層的海綿卻那樣的堅定,把我們隔著隔著。
我瘋狂的親吻他的唇,回憶從我們的唇間透露出來,他的笑,他的眉,他的一舉一動,他溫柔的擁抱,他給我開了咖啡館,回過身來,卻抱歉的說:“我們離婚吧!我不是不愛你,隻是我們不適合。”
我記得我是微笑的,趁他轉身的時候用水果刀從背後捅到心髒,那拳頭般大小的心髒,怎麼能盛得下那麼多的愛情,我的愛情已經溢出了他的體外,流了一地,那血湧出,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花,布滿了整個天空。
我沒有告訴他,我真的非常脆弱,脆弱到已經無法承受沒有他的日子。
我也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愛上一個脆弱的女子是危險的,如果你決定不愛她的話。
沒有千秋萬載的愛情,可是,我卻可以擁有永遠的肉體。。
我清楚的記得自己用強酸溶解掉他被我溫柔的掏出來的內髒,骨頭折下來烘幹,屍體一寸一寸的烘幹,再割開床墊把海綿掏出來填到他的肚子裏,細心的縫好,他已經完全風幹透了,可是,這是多麼精美的一個肉體,永生的,不會腐爛的,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我是怎麼忘記這個過程的,我是怎麼就忘記了,我是如此的愛他,我抱著他無法動彈,老二過來拖我,拚命的拖我,於是,露出了一隻美麗的手。
那是多麼美麗的手,手鏈杜碧桂一定能認得,那應該是杜碧桂送給何凡麗的定情信物吧!
我不記得為什麼要殺掉何凡麗,也許是因為她曾經睡過我的床,壓在我心愛的男人身上,還不停的告訴我,有人在摸她。
她是如此的美麗,但又是如此的愚蠢,我怎麼可以原諒一個睡在我老公身上的女人,又怎麼可以原諒她的自以為是,一個變成標本的人如何去撫mo她那肮髒的身體。
或者吧,我已經不記得了,我隻是緊緊的抱著我的老公,我忽然發現他眼角一塊桃紅色的印跡,沒有關係,這是易洛的標誌,易洛的臉上就有那一片桃花的印跡,而且易洛喜歡唱歌,她是戲劇世家,如果她沒有死,一定是一代名伶。
我看著這屍體被老二從小小的床墊裂口拖到這個世界,感覺像是嬰兒再一次鑽出母親的*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曾經是屍體,而來到了世界才是一個生命。
老公笑了,我聽不到嬰兒的哭泣,但看到了笑。
如果每一個人都有權決定自己生與死的態度,那將多麼美好。
老二陪我進了公安局,在杜碧桂被送到醫院之後,當她醒來看到了何凡麗那美麗的標本似的身體,她又一次的昏過去了。
為什麼要如此的悲痛欲絕,床墊裏的人都已經新生了,擁有了我們都無法知道的生命形式,無法擁有的永恒。
老二在進公安局大門那刹對我說:“放心,我會保護你。”
我沒有回頭,一個男人如果心儀一個女人的時候,說話的聲音都會發顫。
但我是一個瘋子,瘋子可以表現的與眾不同,所以,當老二叫來了精神病醫生監定我時,我沒有對他露出感謝的表情,我一直都是那樣的鎮定冷靜清醒,但精神病醫生卻說我是典型的精神分裂。
*會變成一個惡魔,而我在光線上可以變成一個對黑暗一無所知的純潔女子,擁有太多的美德,比如說會寫字,有才氣,懂得去與人交談,還會微笑,有半眯的眼睛。
他們認定我的體內有兩個靈魂,一個是黑一個是白,所以叫精神分裂。
他們說我在不斷的自我催眠,何凡麗在來我家的第二天就被我殺掉了,而且根本就沒有易明這個人,隻是我用來安慰自己的。
那個在沙發上打電話的何麗凡是我的幻覺,我的自我催眠,那個在盤著腳看電話的小孩子是我自己購的洋娃娃,我砍了洋娃娃的頭,正如我砍了何凡麗的頭一樣。
我不斷的催眠自己去接到已經不存在的老公電話,在白天我極度思念他的時候,我就會在腦子裏聽到他的鈴聲,從斷了的電話線裏,我在與自己對話,活在自己的美夢裏一定非常的爽。
我一直都在聽他們說話,但我並不知道這兩個靈魂是不是對立的,但我無法想像體內有兩個人在交戰,但我確信,無論是哪一個我,都是深愛著我的老公的,不然我不會在變換著身份的時候,還瘋狂的想念他。
我進了精神病院,被重點看護起來,燈光照著我的眼睛,從不同的地方,我沒有影子,像是手術室的照明燈,照得我沒有任何辦法顯示出我的黑暗。
日子就是那樣過著,閑上來的時間,我開始寫作,寫我自己的故事,我把寫在病曆本反麵的故事都遞給前來看我的老二,我們總是不交談,有時候他給我帶一杯咖啡來喝,我知道是他自己磨的,果然十分香甜。
護士們對我不錯,因為我在這個病院裏比她們還像正常人,她們會在喂我吃藥的時候,偶爾說說自己的情感困惑,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煩惱,不管美醜。
我總是試著低頭去尋找自己的影子,卻再也找不到黑暗的自己了,我想和她交談,因為我是那樣的寂寞。
結局
市郊,一輛公車停穩,下來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她進了本市的精神病院,這是她的實習生涯。
她很認真,又聰明能幹,很快被調去值很輕鬆的夜班,每個病人都在自己的房間睡覺,她隻負責看看門。
但交班的護士交待,不管如何千萬不要打開一個叫512的病房門,她好奇的看過512的病人,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女人,很有禮貌,對自己微笑,溫暖的笑,在桌子邊寫什麼東西。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精神病人,她不解。
那是一次意外的斷電,忽然眼前一黑,她拿起電筒往電表那邊走去,心裏並不害怕,她在學校見多了死屍,已經麻木了。
經過512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寫字,停電了還能寫東西,這個病人真是比較瘋,但精神病院裏什麼事都有,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往前走,但那個沙沙聲似乎在吸引著她,她太想進去看看那個病人現在怎麼樣了,那個聲音像是扯出了她所有的好奇。
隻要過去,偷偷的看一眼就是了,病人都已經吃了安眠藥,這個沙沙聲也許隻是夢遊。
她向著512的房間慢慢退回去,黑暗裏,隻聽到那鑰匙清脆的撞擊聲和那沙沙的寫字聲織成一張密密的網。
她的眼睛慢慢的向那個小孔湊過去,她的手用鑰匙緩緩的扭開了房間,黑暗裏一切都是未知的,手電筒的光對著床照去,隻見一個女人低著頭,默默的看著光源下自己的影子,輕輕的說聲:“好久不見”
她嚇得一顫,電筒掉到了地方熄了,周圍傳來的氣息,讓她喘不過去來,她呼吸到一陣腥甜的味道,感覺到自己的心口一涼,就慢慢的倒下了。
從來沒有人知道黑暗原來是如此的甜美和墮落,充滿了誘惑。
保安在晚上十二點看到一個小護士低著頭快步的走出院門,路燈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長,保安奇怪的想,怎麼有人有這麼鮮活的影子,那影子舞動著生命的光芒,正飛快的奔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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