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夫人鄧氏因是穆侯爺續弦,今年滿打滿算不過四十八歲,隻比她的繼子、鎮北侯世子穆淵江大了十歲整。
外加上或許是她從中作梗,穆侯爺屢次想要叫穆淵江正式襲爵,穆淵江卻始終還是個世子,她便以此為借口、不許家中下人改稱她太夫人,日常也喜歡將自己裝扮得很是年輕,搭上她向來保養得精心,乍一看上去不過是個三十幾歲的模樣。
可如今她的神色卻似乎暴露了她的真實年齡,隻因這眉梢高挑最容易出賣額頭的皺紋。
她好似也想到了這一點,立刻放鬆神態,又抬手輕輕按了按額頭,仿佛這麼輕撫之下,便能減少抬眉帶來的傷害:“我是一品侯夫人,那蘇苗氏不過三品誥命,沒有我去親迎的道理,待會兒你們二奶奶引著人來了再見禮也不遲。”
鄧氏不但不叫家中下人稱呼她太夫人,在她口中,鎮北侯世子夫人胡氏也不是世子夫人,而是……二奶奶——鎮北侯世子穆淵江的上頭還有個嫡親的大哥穆淵海,可惜穆淵海十幾歲上得了一場怪病,終是在二十歲時病故身亡,隻留下一個遺孀和一個遺腹女兒。
她的幾個大丫鬟雖然才十六七歲,並不知道很多年前發生了什麼,卻也懂得從自己主子的話語神色間琢磨個中深意,聽得鄧氏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張羅服侍主子出去迎人,為首的那個更是笑道:“那我就替夫人差個媽媽去迎一迎。”
按著鄧氏的心思,那是連個媽媽都不想派的。今兒這賞花宴又不是她張羅的,胡氏四處亂派帖子什麼人都請,她卻不耐煩去應酬呢……因此直到這個時間,客人們都陸陸續續來了,她卻還在自己的正院裏端坐,並不曾去待客的西花廳。
不過想到除了這個蘇家,她與旁人也無過節,若還繼續拿大、想在別府女眷跟前給胡氏一個下馬威,跟她一貫維護的名聲不符,也便懶洋洋的笑著答應了丫鬟的話:“你隨便差哪個媽媽去迎迎,便服侍我去西花廳吧,咱們也好給你們二奶奶做個臉。”
說什麼等胡氏引著人來見她,她再與人見禮也不遲,連她自己也知道這是滿口胡話;她若不去西花廳,依著胡氏的性子和規矩,又怎麼會將客人引到正院來見她,客人又怎麼會來,她可不是後宮裏的正宮娘娘,沒有這個臉。
既是鄧氏吩咐下來,那媽媽也不遲疑,出門不過轉眼間,已經迎上了世子夫人與蘇老夫人一行人。
蘇老夫人從不曾想過鄧氏會差貼身媽媽來迎接,聽得世子夫人胡氏替她介紹,也不過是頷首一笑;那媽媽本是鄧氏身邊的老人,或多或少知道些內幕,也不覺得被冷落,隻管一路陪著眾人行至西花廳去了。
眼瞅著離著西花廳還有一段距離,花廳方向又迎來一行人。安然將來人看得清楚,便笑著告訴老夫人:“是我大姐姐陪著肅寧伯夫人來迎您了。”
婉然和婆婆肅寧伯夫人比蘇家女眷早到了片刻,聽說自己娘家祖母來了,婉然又怎麼坐得住;肅寧伯夫人又是蘇老夫人的小輩,也就拉著女兒、陪著媳婦迎了出來。
“還是親家夫人照料的精心,我們婉姐兒的精氣神兒越來越好了。”老夫人挽住大孫女的手端詳了片刻,笑著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