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然去年冬至月初誕下麟兒,如今不過十來個月,已然恢複了曼妙的身段,全然看不出是個才生產不久的婦人,卻也不曾因為這麼快瘦下來便皮肉鬆弛,看來倒比沒做母親前多了三分風韻。
肅寧伯夫人笑眉笑眼的謙虛著,隻說是婉然底子好,眾人也就一路寒暄著進了花廳,又與花廳中早到的女客們一一見禮問好。世子夫人胡氏見得花廳中已經聚了十幾個女孩兒,便輕聲交代長女穆芸,帶著女孩兒們去偏廳說話。
陶然卻不想走,隻因她還不曾見到鎮北侯夫人。既是祖母專門跟她講過兩家的恩怨,不陪著祖母見一見那位侯夫人,她總是放心不下。
老夫人看出陶然心中所想,便笑著對她擺了擺手:“你那姐姐妹妹們都去玩去了,你又何苦陪著祖母在這兒拘著?祖母還有你大姐姐和親家夫人陪著呢。”
陶然無奈,也就轉圈屈了屈膝權作告退,跟在一眾女孩兒家身後轉身離去,花廳中的眾位太太夫人便笑著誇讚蘇家家教好,姑娘小小年紀便深諳孝道二字的精髓,老夫人正待說眾位謬讚,花廳門大開,外麵遠遠的有聲音通傳,鎮北侯夫人來了。
“祖母可打定了主意?”趁著鎮北侯夫人還沒進門,婉然輕聲問老夫人,分明是詢問老夫人究竟打算與這位侯夫人兵刀相見、還是麵上裝做相安無事。
“你六妹妹前幾日勸了我兩次……”老夫人苦笑。
“若是依著祖母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既然上得門來,就是不怕跟這鄧氏明打明撕破臉的,可我又覺得你六妹妹說的也有道理,她們這府裏本就……我又何苦搶先做惡人?”
婉然輕笑著點頭:“六妹妹這兩年跟著祖母長進真快。”
話是這麼說,婉然卻不像別家女眷那般服侍老夫人起身去迎鄧氏——她們是來做客的,祖母又比鄧氏年長,就沒這個客迎主的道理。
她婆婆肅寧伯夫人見這祖孫兩個都是正襟端坐,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也嘴角掛笑坐在原處,隻管一邊陪著蘇老夫人說話,一邊笑看旁人去奉承鄧氏。
不過廝見片刻,圍在鄧氏身邊的女客也就各自散了去,鄧氏目光一轉,便瞧見了蘇老夫人和肅寧伯夫人,忙掛上滿麵笑容快步上前,口中也不停笑道真是稀客,又請二人恕罪未曾親迎。
“……這幾日心疼四孫兒小小年紀就要去遼東從軍,整夜整夜睡不好,人也少了不少精神,可不是就怠慢了。”倒像與蘇家還是老世交一樣的熟稔。
老夫人心底頻頻冷笑——就這麼一個內裏蛇蠍心腸、麵上卻笑容可掬的婦人,誰若是打著跟她明地裏撕破臉的主意,恐怕根本就落不到好,至少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裏,穆侯爺這位繼夫人可是個真正的軟乎性子……
“四少爺的年紀也確實是太小了些,也怪不得您替他擔憂。”肅寧伯夫人笑道:“按說我們家二小子也和四少爺一年的,可是怎麼看怎麼還是一團孩氣,我倒是打算叫他後年再去軍中曆練呢。”
鄧氏的笑容立刻一僵。肅寧伯夫人這是笑話她,不是親孫兒就不知道心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