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又從穆楨那裏轉頭想到自身，陶然不免暗自苦笑起來。
說什麼穆楨既生在侯門，就應該有替家族聯姻的覺悟，其實她自己不也一樣？祖父如今就差入閣的臨門一腳，更需要鎮北侯府這樣的盟友托他一把呢。
否則就算她再怎麼欣賞穆桓上一世的英勇威名，外加上這一世認識了他之後，便覺得他的性格堪當良人，一直都在努力將他“收入麾下”，若不是兩人聯姻有利於家族利益，她如何努力怕也是鏡花水月。
像鎮北侯府這樣的武將世家，缺的絕不是聖上恩寵與信任，卻惟獨缺少對朝堂政治的高度敏感與深度滲透；或許這種家族也有子弟有這種能力，隻是家中本就掌握了兵權，為了避免上位者的猜疑，很多地方就是他們天生碰觸不得的禁區。
而像尚書府這種人家，卻是最最接近朝堂政治核心的。兩家若是能聯姻結盟，從此互通有無，也就保證了兩家屹立不倒許多年。
“陶姐兒說的正是。”穆芸的笑言打斷了陶然的沉思：“不過好在這裏是遼東總兵府，並不是京城鎮北侯府，否則用不上一刻鍾，蕾姐兒的話就傳遍了整個後宅。”
“再然後就等著我們那位顧姨娘撒潑耍賴哭死覓活吧，我們那位太夫人也得趁機將我娘喊去教訓一番，借口說我娘連妾室都轄製不好，動輒便叫這個那個協助我娘理家。”
陶然雖然聰明機敏，到底還是個孩子。若不早早灌輸給她一個觀念，說京城鎮北侯府不是什麼世外桃源，不練就一身水磨工夫就難以斡旋，將來又怎麼協助她娘？穆芸心中暗道。
穆蕾見陶然聽了姐姐的話便若有所思，忙笑著圓場：“陶姐兒你別聽我姐姐這麼駭人聽聞，幾個姨娘小妾撒潑打滾有什麼大不了的？若不是顧姨娘仗著生了個庶子便最愛撒潑，爹爹又如何會厭棄她！”
穆芸聞言不免一臉訕笑。這個蕾姐兒，到底和誰是親姐妹，怎麼反倒給她拆起了台！再說爹爹厭棄顧姨娘的話，可輪不到她們做兒女的私下嚼舌呢……
不過想到未來夫君定南侯世子遠在宣同，自己最遲後年就要出閣，說不得還要在宣同住上兩年，倒是蕾姐兒還能和陶姐兒多處幾年，兩人這麼好也是她喜聞樂見之事，也就笑啐妹妹道：“這雖是實話，也輪不到你講，你還是想想今兒中午要請陶姐兒吃什麼吧，我好差人往廚房吩咐去。”
穆芸先是略作提醒，之後又迅速換了話題，應當是點到為止，其餘全靠她自己琢磨去了——陶然這般想罷，便笑著阻攔：“芸姐姐不用這麼客氣，我常來常往的，你們也不用拿我當客人待，你和蕾姐姐用什麼我便用什麼就是。”
穆楨的生母再怎麼身份卑微，到底是鄧氏身邊出來的丫鬟，但凡有些心計，也不可能仗著生了個庶子便驕縱起來。如今那位姨娘卻動輒撒潑耍賴，除了鄧氏在背後攛掇挑撥，怕也離不開鎮北侯夫人的刻意放縱，所謂的捧殺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如此說來也怪不得鄧氏很早就開始算計鎮北侯的爵位，最終卻到底不曾得逞——陶然不過是用穆楨的親事試探了一次，便知道鎮北侯夫人胡氏的心計手段都不少，比早逝的大姑祖母……怕是要強出太多，那麼遠在京城的鄧氏如今是不是也很後悔，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