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般請她祖母在炕邊太師椅上坐下了,陶然這才抬頭對鄧氏軟聲笑道:“若太夫人不嫌棄小六兒愚鈍,等得小六兒進了穆家門,還請太夫人多多教誨訓誡。”
咄咄逼人的話語誰都會說,譬如陶然完全可以說,我如今還是蘇家人,您這會兒跟我講這些未免太早了點兒。可這穆府到底是她未來的夫家,就算這位太夫人鄧氏不幾日就要被送離京承,她將來還要在穆府生活,又何苦授人以柄?
而這府裏的老侯爺既然能做出將鄧氏送走的決定,在這後宅裏就不乏眼線;她可不願意叫那位老侯爺知道,她蘇陶然是個趁機痛打落水狗的小人。
鄧氏被陶然軟軟的話語噎了個愣怔。她一是沒想到這個傳說中很是厲害的小姑娘竟然沒那麼牙尖嘴利,被她這麼不客氣的敲打了一番也不急眼,二是有些納悶,難道這蘇家祖孫倆還不知道她即將離京?
是了是了,就是知道她即將離京了,這位蘇六姑娘才敢將什麼教誨訓誡的掛在嘴邊不是?也正好趁機笑話她一番,言之意下便是請她別做白日夢了……她人都要走了,還怎麼插手小四的房中事?
鄧氏這麼一想之下,便氣得不輕。方才強努著才利落些的舌頭,不免又有些打結:“你、你……你很好。”
除了這幾個字,她也說不出別的什麼來了。她這房裏如今已經不像過去那麼嚴密了,再小的小事兒都能傳到老侯爺和胡氏耳朵裏去,若叫老侯爺知道她臨走臨走還欺負小四沒過門的媳婦,恐怕就得叫她在承德住到老死……
“祖母陪太夫人說會兒話吧?我既然也跟來了,正好去給侯爺夫人問個安,再去看看蕾姐兒,然後叫蕾姐兒帶我去瞧瞧穆家大伯母。大伯母早些日子送給祖母一套手抄經書,我好去替祖母謝謝她呀。”陶然笑著謝過鄧氏的誇獎,便笑對老夫人道。
這位穆家的大伯母,便是鎮北侯穆淵江的親嫂子馮氏。因穆家大老爺穆淵海早亡,馮氏一直守寡在穆家內宅,前幾年嫁出了唯一的女兒穆芃,就更是足不出戶,隻管在自己院中的小佛堂裏吃齋念佛……
陶然一是不想摻合祖母與鄧氏的恩怨,想將這個空間留給祖母盡情發揮,二也是別有用意,因此便將“穆家大伯母”幾個字咬得異常清晰,聲音也更大幾分。
鄧氏聽到最後這半句話,瞳孔果然一縮。陶然更加認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便假作沒瞧見鄧氏的反應,自顧自附在老夫人耳邊道:“祖母可別為這麼一個人氣壞了自己個兒,您今兒是來瞧熱鬧的……敲打她幾句解解恨便是了。”
這鄧氏連原配生的嫡長子都敢禍害,更別論聽了於淑妃的挑唆便敢對付大姑祖母蘇遠箏和蘇家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東西,何苦叫祖母髒了手,若鄧氏不死,到了承德還繼續興風作浪,她蘇陶然便不怕將事兒捅到老侯爺那裏去,叫老侯爺親自料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