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煙的手血淋淋的,看起來是十分怕人。她咬緊了牙,臉色因為劇痛而有些扭曲,目光卻沒有一絲退縮。
原本還準備好用鞭子給她一頓抽的閻姑姑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江沉煙可以倔強到這個地步,看著那殷紅的鮮血,一時間心裏湧起了懼意。
就在她震顫之時,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突然出現,江沉煙的雙手手腕便被他一把握住:“你是傻子不成?”
江沉煙楞了片刻,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容,下意識的便垂了眸:“奴婢給皇上請安。”
“請安?”洛擎蒼麵色帶著濃濃不悅,他手上一用力,硬是拖著江沉煙進了宮女寢室,隻留下閻姑姑一個人在原地變了臉色,忘了呼吸。
猛的關上門,洛擎蒼幾乎是暴怒的將她摔在床上:“你既然肯向朕請安,為何不肯向朕低頭?”
他懊惱的低頭,看著她不斷淌血的雙手,心裏湧起的是悔更是恨。我沉皇上。
江沉煙下意識的要縮回手,卻被他牢牢握住,咬了唇瓣,她垂著眸不去看他,隻沉聲道:“這裏不是皇上該來的地方。”
洛擎蒼眉頭狠狠打結。這裏他不該來?對,他的確不該來,不該聽趙德全說了她受委屈之事便忍不住前來,不該看到她雙手滿是鮮血還不停搓洗衣裳而忍不住上前。
千不該萬不該,他就是不該關心她。
“朕該不該來,不是你說了算,朕隻知道,朕若不來,你一定會像一個傻子一樣廢了自己的雙手。”他說完,一把解下腰間繡著雙龍戲珠的腰帶,將她手上的鮮血擦了。
被觸碰到傷口,江沉煙雙手下意識一縮,麵色微微發紅,額角已經有了汗。
“疼嗎?”他放緩了動作,眉頭卻皺的更緊:“明知那衣服綿裏藏針,你為什麼還要洗?這雙手若是廢了,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江沉煙一直靜靜的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眼角不知不解就有了淚,此刻的他,和從前的他,真的好像。
隻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今時今日才讓她看到他這樣溫柔的一麵,為什麼要在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時候,才肯表露一點點關心。
為什麼?
她幾乎咬破了唇瓣,忽然就從他手中抽出了雙手,任由劇痛肆意蔓延,隻平淡道:“皇上身份尊貴,怎麼可以替一個宮婢擦拭傷口,這樣,有違體統。”
有違體統?
洛擎蒼握著腰帶的手僵在半空,他臉上忽就多了鐵青之色,隻冷冷看著她,聲音中帶著隱忍的怒意:“你當真要拒朕於千裏之外?”VgI8。
沉默片刻,她緩緩抬眸,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先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不是皇上嗎?”
呼吸一滯,洛擎蒼愣愣的看了她許久,雙眸中的深邃,像是一片黑暗的深海,幾乎要將她吞沒。
“皇上如今可是忘了,我是江家女兒,不值得你這般對待。”江沉煙眼中分明有淚,可是語氣卻一點不肯退讓。
她無法平靜的麵對他的轉變,她曾經是多麼渴望這一刻,為什麼真的得到了他的關心,她的心卻這麼痛。
呼吸越來越困難,她強迫自己將淚咽下,不肯在他勉強露出一絲軟弱。
“如今已經沒有了江家,你不再是江家的人,也不再是當初的煙貴人。”洛擎蒼一字一頓的訴說,眼中分明有了掙紮。
“自欺欺人。”江沉煙低沉怒吼。
洛擎蒼定定的看著她,陷入了沉默。
自欺欺人?他真的在自欺欺人嗎?
為什麼當初他會對她那麼絕情?又為什麼見到她被人生生擄走又那麼不甘心?為什麼在好不容易將她尋回後又隻是將她禁錮?為什麼那麼想把她留在身邊,卻要將她遣入浣衣房?
千萬個為什麼,都隻因為他心中一個疑問。
為什麼他明明那麼厭惡她,卻又總是不自覺的關心她,不自覺的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不自覺的越陷越深。
雙拳猛然緊握,他指節發白發出咯嘣聲。
“江沉煙。”他低吼她的名字:“你究竟要朕怎麼做?”
定定的看著他的眸,她心莫名一軟,鼻頭微微發酸。慌忙垂了頭,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眸,隻壓低嗓音道:“皇上請回吧。”
請回?
她要的,就是讓他離開?
暗自咬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江沉煙抬頭,看著遠去的明黃色,隱忍的淚洶湧而出。
傻瓜,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再為我做什麼,不要再讓我愧疚。你說的對,我不再是從前的江沉煙,也不再是煙貴人…..我…已經是你的敵人。
深藏心中的話,她不敢說出口,隻化作無聲的淚,落在血肉模糊的掌心,是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