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父親又把裏爾克的原信寄給了兒子。帕斯捷爾納克大為震撼。他沒有想到這位詩的偶像會注意他的作品。接到信時,正好家人全都出門了。他一人留在房間裏。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飛雪,哭了。兒子和保姆散步回來,隨後妻子也回來了。他一直沉默不語,數小時內沒說一句話。
帕斯捷爾納克提筆給裏爾克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他尊稱裏爾克為“敬愛的偉大詩人”,並傾訴了對這位詩人20年之久的敬愛、傾慕和感激之情。帕斯捷爾納克為自己能引起裏爾克的注意而感到震撼。“得悉這一信息,我內心激起一種類似電流短路的感覺。”
鮑裏斯在信中還向裏爾克談到同一天使他受到震撼的另一件事,即茨維塔耶娃的長詩《終結的長詩》。他說茨維塔耶娃是“一位天生的大天才詩人”。
裏爾克收到帕斯捷爾納克的信時,他正在瑞士日內瓦湖內瓦勒山療養院養病。住院期間,他從不與外界聯係,這次破例地寫了回信,而且還特意選了幾張淺藍色的信紙。他按照帕斯捷爾納克的要求給茨維塔耶娃也寫了一封信,寄去幾本他的詩集,並通過茨維塔耶娃又給帕斯捷爾納克回了一封信。
他寫給帕斯捷爾納克的信並不長,但收信人卻它視為珍寶:
“當您的信中爽直地如同翅膀扇動一般剛一觸及我時,您的願望即被履行:《哀歌》和《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詩》已在女詩人的手中了!”裏爾克在信中還感謝他:“您使我看到並感受到那在我自身中神奇般增多的一切。”
帕斯捷爾納克捧讀著那封短箋,心潮澎湃,讀了一遍又一遍。收到裏爾克的親筆信是他從來不敢設想的事。從此,他終生保存著這封信,把它視為創作的動力之源。
愛情、友情與親情
從那時起,帕斯捷爾納克與裏爾克、茨維塔耶娃三人之間開始了一段異乎尋常的通信。帕斯捷爾納克與裏爾克的通信往往由茨維塔耶娃轉遞。
時代呼喚重大革命題材的作品。
茨維塔耶娃的長詩《終結的長詩》給帕斯捷爾納克創作上以啟迪。
帕斯捷爾納克以哲學家的頭腦分析現實,用藝術手段描繪俄羅斯革命的曆史。但他的作品畢竟與其他人的作品不同,他關注的是個人在變革時代中的命運和它的悲劇成分。
帕斯捷爾納克與茨維塔耶娃是白銀時代的詩友,二人有很多相同之處:年齡相差無幾,帕斯捷爾納克比茨維塔耶娃年長兩歲,都是莫斯科人,又是出身於藝術家庭的子弟,都通曉德文且熟悉與熱愛德國文化,甚至他們二人幾乎同時登上俄國詩壇。二人的母親都是音樂家,又都是魯賓施坦的弟子。他們的詩歌創作雖然風格相差甚遠,但同樣喜愛裏爾克。二人的通信持續了13年之久,信中傳遞了彼此的情愛·1926年4月20日,帕斯捷爾納克在致茨維塔耶娃的信中寫道:“與自己的夢境不同,我在一個幸福、透明、無邊的夢中見到了你。與我尋常的夢境不同,這個夢年輕、平靜,毫不困難地轉化為夢醒。這幾日均是如此。這對我與你均為最幸福的時刻。”
“這是初戀的初戀,比世上的一切都更質樸。我如此愛你,似乎在生活中隻想著愛,想了很久很久,久得不可思議。你絕對地美。你是夢中的茨維塔耶娃,你是牆壁、地板和天花板的存在類推中的茨維塔耶娃,亦即空氣和時間的類人體中的茨維塔耶娃,你就是語言,這種語言出現在詩人終生追求而不指望聽到回答的地方。你是廣大愛慕者奉若神明的原野上的大詩人,你就是最高的自發人性,你不在人群中,或是不在人類的用詞法(。自發性’)中,你自在而立。”
帕斯捷爾納克信中還抱怨妻子葉夫根尼,並講了自己與女性的關係。他寫道:“葉尼婭因幾個不充分的理由而痛苦的事,亦即,當我開始愛時,甚至沒有愛完第一步。有數千個女性,如果我放任自己,我都不得不去愛。我準備迎向女性溫柔的任何一種流露,我的日常生活充滿女性溫柔的假象。也許,我生來就是這一特征的補充,我就是在強烈的、幾乎是絕對的克製中形成的。”
“什麼話也不再說了。我有一個生活的目的,這目的——就是你。確切說,你成為我生活的目的還在其次,你是我的勞動、我的災難、我如今這徒勞作為的一部分……”
帕斯捷爾納克與茨維塔耶娃兩地溫情脈脈的通信,刺傷了嫉心很強、性格很執拗的妻子。盧裏耶不能容忍他們這種難以揣摩的關係。帕斯捷爾納克的解釋反而增加了她的疑心。盧裏耶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帕斯捷爾納克給妻子寫了一封又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