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深圳優於其他城市的地方,就在於它為各種人才和各色人等都提供了一個公平競爭和自我實現的廣闊天地和選擇餘地,至少是提供了這樣一種觀念。這當然是改革開放的結果,其意義是極為深遠的,因為它實際上牽涉到一個經濟學中的倫理學問題,即公平與效率。事實上,長期以來,經濟學理論和經濟學家們都一直在公平與效率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
我們當然不能說深圳就已經解決了這個世界性和曆史性的難題,但它畢竟在探索,而且初見成效。
如今,當我們站在國貿大廈頂層旋轉餐廳往下看時,我們已無法想見深圳創業之初“高樓萬丈平地起”的輝煌。麵對那些也曾顯赫一時的樓房,我們隻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開放和兼容的城市
相書有雲:北人南相,南人北相者貴。魯迅先生以為“這並不是妄語”,而且解釋說:“昔人之所謂’貴‘,不過是當時的成功,在現在,那就是做成有益的事業了”(《北人與南人》)。“深圳地居南國而人多北方,無疑是”南人北相“其實,深圳又豈止是“南人北相”,甚至也是“東人西相”。作為一個麵向全國開放的移民城市,深圳兼東西南北各地文化優勢而有之。南方的務實,北方的豪爽,西部的堅韌,東部的精明,在這裏都有表現,而且相得益彰。
更重要的是,深圳為東西互補南北交融創造了一種條件,包括寬鬆的文化氛圍,輕鬆的文化心理,開闊的文化視野,多樣的文化生活等等。在深圳,很少有人會死守童年時代養成的生活方式和心理習慣,也很少有狹隘的地方觀念。這也不奇怪。一個沒有方言的城市是不會有狹隘的地方觀念的。事實上,大家都講普通話,也就意味著大家都放棄或部分地放棄原有的文化,同時共同接受某種公共原則,不管這種放棄和接受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反正,在文化的磨合與重組中,可以放棄的,多半是不值得堅持的,而真正優秀的東西,則總是會留存下來。當五湖四海的移民都在放棄同時也在堅持時,一種文化上的優勢互補局麵,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
無疑,這決不意味著要形成一種樣式單一的新文化。相反,對於深圳這樣一種移民城市而言,能為所有移民共同接受的公共原則隻有一個,即開放與兼容;而在一個開放和兼容的城市,人們的生活也一定是多樣的。隻要到街上去走一走,看看深圳的餐飲業,你就會發現,幾乎國內所有的吃法,深圳都有。甚至世界上有的,深圳也有。法國大菜、美國快餐、日本料理、南洋小吃,林林總總,五花八門。至於中國傳統的八大菜係,當然也不在話下。川粵兩大菜係固然風光依舊,湖南菜和東北菜也十分盛行。就連近兩年才在新疆開始流行的大盤雞,也迅速地出現在深圳街頭。深圳畢竟是一個移民城市。移民們帶來了自己的理想,也帶來了自己的文化。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把對家鄉的眷戀暫時埋在心底,但事實上不少人的家鄉觀念還是很重的。深圳畢竟是“異鄉”,畢竟是“別人的地方”。因此,遇到新結識的人,他們會尋問“你是從哪裏來的”。如果是“老鄉”,便會格外親切。總之,對於家鄉的這份眷戀會不時地湧上心頭。於是,每當夜幕降臨,人們思鄉之情最切時,家鄉菜那濃鬱的風味,就會和濃濃的鄉情一起,如泣如訴地飄蕩在這個城市的上空。
沒有家園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