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我和賈平凹的緣分(2 / 2)

於是我們就坐到了一處。我順水送人情,把和我同來的明朋友和女記者介紹給平凹。剛才還說找平凹不易,不承想轉眼之間,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明朋友和女記者都深感驚奇。我注意到,那位初出茅廬的女記者激動得臉都紅了。

交談中得知,平凹剛從醫院出來沒幾天,他是1999年12月31日堅決要求出院的。按當時的說法,過了年就進入下一個世紀了,平凹說住院不能跨世紀。西安這麼大,說到能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相會,我們隻能用緣分來解釋。我說:“我兜了好幾個圈子,好像專門來找你的。”他說:“是呀,我也像專門在這裏等你的。”我們喝了一點陝西特有的稠酒,互相拜年,互道珍重。

女記者當然不願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開始采訪賈平凹。平凹說:“我沒啥說的,你好好采訪采訪慶邦吧,他的短篇小說寫得特別好。”我說平凹鼓勵我。他說:“真的,我跟好多人說過你的短篇小說寫得好。”女記者當然還是盯著賈平凹不放,問賈平凹在新的一年有什麼新的打算。平凹說,時間無所謂新舊,時間都是一樣的。他說到了他主編的《美文》,說原來想搞一個大動作,辦成半月刊,出一個社會版,因上麵不同意,沒搞成。

采訪正進行著,約他吃飯的朋友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幫子人,有男有女,八九個。平凹埋怨人家不守時,人家打著哈哈搪塞過去了。因人多,他們隻好簇擁著賈平凹到一個雅間去了。然而平凹又回來了,邀我一會兒到他家去看看。我說好,一定去。吃飯間,他又過來一次,關照我慢慢吃,說他還得應酬一會兒。我說不著急。涎水麵的吃法是很獨特,可能因為心思不在吃上,我沒吃出什麼好兒來。

過了一小會兒,平凹就背著一個小帆布包過來了,說咱走。我們一行到了平凹住在六樓的家。平凹的家可真不得了,簡直像一個小型博物館,環牆壁的架子上放著許多無價之寶。為了給平凹保密,恕我不一一介紹了。平凹指給我看一塊魚化石,說是當天新買的。那是一塊不規則的石片,上麵都是栩栩如生的小魚。小魚有的圍成國字,有的排成田字,還有的互相疊加,層次很深。小魚多得數不清。可平凹說,人家是數著上麵魚的條數賣的,一塊錢一條。我們說一塊錢買一條億萬年前的魚,太便宜了。平凹說,如果碰見貴重的文物,他也不給人家錢,給人家他的字,拿他的字換人家的文物。

看到那麼多寶貝東西,我對平凹說:“千萬別讓別人再看了。”平凹說:“看看沒關係,看了才知道寶貴。”我說:“看了太讓人羨慕了,我就羨慕得不得了。”

我為平凹收藏這麼多寶貴東西感到驚奇。平凹說,收藏有個場,比如說他前一段收藏一個大陶罐子,過一段時間,另一個與之配對的大陶罐子跟著就來了。他指給我看客廳沙發後麵兩個大陶罐子,果然是一對。平凹說:“這像是一公一母,母的來了,公的受到吸引,很快就尋來了。”

不知怎麼又說到我們兩個這次相遇,明朋友說:“你們兩個也是互相吸引。”我們都笑了。

平凹說:“咱們不知修了多少年,才有這次相遇。”平凹信這個。

臨別時,我跟平凹相約,等到七十歲那年我們兩個在報上互致問候。平凹記住了,說:“咱們這麼好的人,怎麼也得活個八九十歲吧。”

我說:“咱們七十歲問候過,到九十歲再問候一次。”

賈平凹笑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