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稻子高了。
從鄉間的小路上駛來一輛小車。
毫不畏懼地散發著。
秋意。
第1章我們都是異鄉人
（上）
從那條小道上行駛而來的漆黑得發亮的車子裏，坐著一個小男生。明澈的眼睛裏，令人發亮的是什麼，一直很讓我好奇。
我……那年4歲。
我叫夏煙花。
那一年，初嚐禁果。
果然是……無比陶醉。
2008年9月
初秋的天氣，最容易讓你發覺的便是農田。這個年代根卡得比較尷尬，農田技術還未完全普及，這個小鎮上，除了偶爾冒出的青煙，想找到一點現代發展的影子，還真是難。
不過……
也不是，毫無意味嘛。
清晨6:00，鎮子後麵的一片草地一點人都沒有。寂靜得格外清冷的小溪，使人有些貧乏無力。
孩子卻不這麼覺得。
更何況初秋。
我領著幾個人上前去。
闖過低矮的灌木掩映的地方，大家的步伐更加輕快。“踏踏踏——”水滴入土般清脆又富有節奏的響聲，很悠揚地傳來。
“快來！”走了半路，我回頭去招手，看見那個靦腆的男孩子在後邊慢吞吞地走。在我準備去拉他的時候，那邊卻剛好傳來一聲痛苦的叫聲:
“哎呀！”
隨即，應聲倒地。
我的步伐加速，遠遠望過去，那個男孩細嫩的腿上，一個蒼耳定定地粘在上麵。
而或許又是因為它太多刺了，這個乳白而又細嫩的腿上，竟留下密密麻麻的一些破洞。我才不管這些，摘了蒼耳，便把他拉起來。
“小心。”我輕聲說。
今天可馬虎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一點，我也得讓他知道。說完話，我跑回隊伍前邊去，繼續帶隊。
走了一大段時間，從陡坡上去，帽簷也多了些露水的存在。偶爾我回過頭去，看見那個男孩的眼睛在怔怔地盯著我，總會有一絲寒意。但是好在是秋天……我看著他的理由，也多了些。
比如……比如去觀賞這些時光賜予我們的……秋色的稻田……
他凝視著世界的眼眸，寒冷，冰澈，有一種獨特的意味。
所以……
這也就是……
大家都看著他的原因吧？
——
秋天，稻田的最寂寥的一角，長著數十棵桑樹。這會是孩子們的獎勵，在此之前，行了近十公裏的路程，孩子們是要來幫忙。這塊稻田的主人是我的舅舅，他的話，我們這群“野孩子”最聽。今年多了一個小男孩，不是來幫忙的，但還是要跟著我們。我沒拒絕。
不知道為什麼，他憂傷的眼眸裏，是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
決絕。
在羊腸小道邊，孩子們在地裏幫忙，鐮刀個個都用得十分麻利。偶爾稻田裏的秋魚劃過腳邊，帶來滑溜溜的觸覺。
小雨從那邊跑過來。
——
小雨，我的好朋友，喜歡紮著麻花辮，是個古靈精怪的主。很可愛，卻又很正直，不願意做壞事。
——
“你……帶他來幹什麼？”
小雨猜忌著問。
“不知道。他說來就來吧。”
我望著他說。
視線轉回來，剛好對上小雨認真的眼神。
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好計策。
——
那一邊，他正坐在那裏，把鞋脫了，卻不敢下水——興許是天氣真的太涼了吧。
但是見到這一情況，我怎麼能不幫忙呢？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腳下，然後趁其不備……
“啊呀——！”
稻田裏的稻子金黃，在風中搖擺著。
稻田的坑，和地麵，剛好差一個我們兩之間的距離。
天與海的距離。
夢與實的距離。
所以。
那個在稻田的坑裏用憤怒的眼神盯著憨笑的我的少年。
我終究是夠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