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與耶露蜜娜締結契約的時候做了什麼?」
「隻有在羊皮紙做的(契約書)上署名而已……?」
這跟那個有什麼關連嗎?馬克歪頭,阿爾巴以充滿威壓的口氣說道:
「應該需要蓋血印吧?」
「啊——!該不會……」
要發出驚訝的聲音,她似乎猜到些什麼了。
「血印有什麼重要之處嗎?」
就算馬克這麼問,似乎也沒傳進要的耳裏。
「那兩個家夥該不會就是這麼回事吧?」
看樣子無法理解其中意思的隻有馬克和艾霞兩個人,瑟莉亞和亞隆都顯得相當平靜,而潔諾芭似乎是早就猜到了,露出有點苦澀的表情。
「請用我也可以理解的方式說明好嗎?耶露蜜娜她們怎麼樣了?」
就算馬克這麼問,要也隻是緊緊抿著嘴,然後以非常小的聲音喃喃道:
「那家夥跟我一樣……」
「跟你一樣?」
要一副非常難以啟齒的樣子。阿爾巴代替這樣的她,以沉重無比的聲音回答:
「——耶露蜜娜擁有的(容器)是(精杯公主)——也就是耶蜜莉歐本人——」
沒有人能對這句話做出反應。
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之後,馬克才露出了抽搐的笑容。
「你在、說些、什麼、呀……?」
「我是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原本(阿爾斯·馬格納)的契約者就是耶蜜莉歐。耶露蜜娜之所以可以使用它的力量,純粹是因為(阿爾斯·馬格納)沒有辦法分辨她倆的差別而已。現在也因為一些誤差而喪失了力量,不是嗎?」
馬克說不出話,旁邊的艾霞發出尖叫般的聲音:
「契約者?那麼耶蜜莉歐小姐之所以會沉睡,難道是……!」
「就是這麼回事,那是『契約』的代價。」
「請、請等一下,照你這樣說,耶蜜莉歐不就等於是契約者了嗎?」
阿爾巴以一副「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懂嗎?」般,受不了的眼神看向馬克。
「我從剛剛起就一直這麼說不是嗎?耶露蜜娜沒說過嗎?(阿爾斯·馬格納)是——失落的(精杯)——的契約精靈,而且透過歐爾達教的普及而強化到離譜的程度。」
馬克這下完全停止思考了。
——契約、精靈……?那麼強大的力量是……?
即便如此,他還是勉強讓腦袋運轉看看。
「契約者無法使用那麼強大的力量。」
「那是因為她們是雙胞胎。耶蜜莉歐付出除了生命以外的一切作為『代價』,以契約者來說,她支付了最龐大的代價,所以是因為耶蜜莉歐如此徹底的付出,耶露蜜娜才能夠便用力量。這似乎是為了使用原本無法使用的力量,而想出的一種苦肉計。」
這就是耶露蜜娜的父親想出來,有關(容器)與其使用者的真正意思。
「不、不過,那麼就可以用(契約書)……——啊!」
馬克總算也理解了。耶蜜莉歐並沒有發現,那其實是不可能的。
要緊緊咬住嘴唇,以沉痛的聲音說:
「我們署名的羊皮紙——那個東西本身沒有意義。耶露蜜娜是透過將自己的血與契約者們的血融合後,藉此打開精靈之間的通道,而這些通道的集合地點就是(空白契約書)。」
也就是說,要締結契約需要血,但(阿爾斯·馬格納)會拒絕一切,所以要從耶蜜莉歐身上抽血是不可能的任務。
耶蜜莉歐自己並不理解這一點。她知道可以「修複」契約者代價的(契約書)已經完成了,但卻沒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懷疑起耶露蜜娜的居心。
雖然明白產生誤解的原因了,但卻也同時喪失了拯救耶蜜莉歐的方法。
她馬克等人都不說話,阿爾巴好似終於等到吵鬧的學生安靜之後而安心下來的老師一般,呼出一口煙,歎了一口氣:
「好了,回到原本的話題上吧。現在的問題在於一年前的事情。」
「問題不在這邊,因為這樣到頭來還是隻能拯救耶露蜜娜或耶蜜莉歐其中一個人啊!」
「少羅唆,這件事情交給耶露蜜娜處理就好。她就是為此才招攬契約者的吧?」
如果無法抽血,就無法在(契約書)上簽名。這麼一來不管招攬了多少契約者,也是無法改變事情的順序。這個男人在說些什麼啊?
正當馬克打算拋出疑問的時候,艾霞彷佛想起什麼般發出聲音:
「啊,原來如此!所以耶露蜜娜……」
「……怎麼樣?」
艾霞一副覺得很抱歉似地抬眼看了過來。
「那個,馬克先生,可以修複契約者代價的,原本就是(阿爾斯·馬格納)的能力。」
「這個我知道。」
「而且,耶露蜜娜不是用(契約書),而是用(阿爾斯·馬格納)的力量治好我的眼睛的。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契約書)……」
不知為何,這麼說的艾霞一副覺得很抱歉的樣子捏著手指。
「耶露蜜娜看到我的眼睛恢複之後,就覺得如果有跟(阿爾斯·馬格納)一樣的東西,應該就可以喚醒耶蜜莉歐小姐。所以她一邊跟多明尼克先生商量,一邊創造了(空白契約書),可是因為那隻是仿造品,力量不足,如果沒有加入血就無法產生作用。所以耶露蜜娜才在雜誌裏麵刊登消息,並開始招攬契約者。那個……也就是說,如果力量足夠了,就不需要血了。」
「這麼一來……隻要繼續招攬契約者,就可以喚醒耶蜜莉歐……?」
艾霞稍稍點點頭。
「是,所以仔細想想,根本不需要鬧得這麼大。」
馬克無力地跌坐在地。
「既然這樣,一開始跟耶蜜莉歐這麼說明不就得了……」
「對、對不起。可、可是耶蜜莉歐小姐的狀況也很不妙,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比較好……」
「很不妙……?」
確實,姊妹之間的吵架是不太妙,但這隻要跟她講清楚耶露蜜娜的狀況不就可以解決了嗎?
馬克拋出責怪的眼神,阿爾巴「嘖」了一聲之後說了:
「我說過了,耶露蜜娜沒有姊姊。」
※
耶蜜莉歐在書庫一副很無趣的模樣歎了一口氣。
「哎呀?有什麼事情讓你覺得無聊嗎?」
耶蜜莉歐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多明尼克坐在書架的階梯上。因為他是負責教育雙胞胎的人,所以耶蜜莉歐也不太會與他相處。
「多明尼克,你從什麼時候就在那裏?」
「你覺得呢?」
問題就這樣被多明尼克輕鬆帶過,耶蜜莉歐又歎了一口氣。
「他們似乎在商量什麼作戰計劃,都沒有人來抓我。」。
艾霞的能力隻能看見,無法聽見;而耶蜜莉歐可以使用的潔諾芭能力也遜於本人,無法連聽覺都強化。
「你從以前就不習慣等待呢。」
耶蜜莉歐看向說得意味深遠的多明尼克。
「有何貴事?」
這個人畢竟是多明尼克,應該很清楚耶蜜莉歐的狀況。
「這個嘛,我覺得你應該也玩夠了吧。」
「你也希望耶露蜜娜回來嗎?」
多明尼克雖然不是耶蜜莉歐的夥伴,但也不會特別偏袒耶露蜜娜。他完全平等地對待這兩個人,所以實在很難想像他到了這個時候會站在耶露蜜娜那一邊。
「不是唷。我希望你們兩人都醒著,也打算那麼做。」
「那是不可能的。」
「這不是由你決定的事情。」
「你認為耶露蜜娜辦得到?」
「天知道呢?耶露蜜娜小姐才招攬了七個人就變成這副德行,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撐到最後。」
「那你是什麼意思?」
多明尼克露出悠哉的柔和笑容。
「你們兩個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孤單唷?」
艾霞、逢魔——光是願意幫助耶蜜莉歐的人就可以立刻想到兩位,而這幢洋房裏的契約者全都是耶露蜜娜招攬來的,他們當然會願意為了耶露蜜娜而采取行動。
「我找你並不是想要說這些。」
「不然是什麼?」
「我是負責教育你的人,所以當然是要來教導你啊。」
這就是耶蜜莉歐所知道的多明尼克會說出的話。她不禁挫折地歎了一口氣。
「嗬嗬嗬,看樣子你還是老樣子,不喜歡學習呢。不過你可以放心,因為你經曆了漫長的空窗,所以今天作點複習就好。」
「複習?」
多明尼克站起身子,在耶蜜莉歐麵前跪下。
「羞不多該好好麵對一下了吧?好好回想一下喔?一年前的事情——」
「——你的姊姊的事情——」
耶蜜莉歐皺起眉頭。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姊姊。」
耶蜜莉歐和耶露蜜娜是雙胞胎,根本不可能是三胞胎,耶蜜莉歐也沒聽說過有比自己還大的姊姊。
她以為被消遣了而皺起眉頭,但多明尼克隻是輕輕握住耶蜜莉歐的手。
「仔細回想一下,你真的有被以『姊姊』稱呼過嗎?」
「我剛剛一直在說,會叫我姊姊的人,隻有耶露蜜娜一……個……?我,姊姊……?」
說到這裏,耶蜜莉歐也說不下去了。
——她是用怎樣的口氣與聲音叫我姊姊的……?
耶蜜莉歐覺得自己好像聽到某種些微龜裂的聲音。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你看著誰,想幫助誰?」
——我想幫助的……?
手中有股黏稠的血的感覺。
然後是熊熊燃燒的洋房。
——洋房為什麼失火……?
手中有種堅硬的感覺。是太陽下山後,點亮火光的燭台。
還有倒地不起的父親。
這應該是耶露蜜娜看到的光景,握著燭台的少女手上是隻黑色的袖子。
——不想同想起來,不可以回想起來!
有人輕輕攬住耶蜜莉歐顫抖的肩膀。
「對不起,那時候我沒有趕上。但我想差不多該好好麵對了,不論是你,還是耶露蜜娜,都沒有必要再被那天的事情束縛。」
然後,少女終於開啟了門。
※
少女拉著姊姊的手,拚命地想從熊熊燃燒的洋房逃跑。
「等、等一下……父親和仆人們都還……」
姊姊的身體虛弱,很快就已經氣喘籲籲了。少女放慢奔跑的速度回頭說:
「仆人們都已經逃出去了!就隻剩下你跟我。」
洋房之所以會起火,就是少女造成的,因為她用燭台點燃了地毯。當她知道無法滅火之後就立刻通知仆人們,但那些仆人卻馬上丟下少女逃跑了。
少女原本也想逃,但想起姊姊一個人無法逃脫,所以折了回來。就在她折回來的時候火舌擴散,現在整幢屋子都燒了起來。
「父親呢?父親眼睛看不見,要是沒能來得及逃跑——」
「——父親不會來的。」
少女拋出這句話,姊姊便停下了腳步,手也因為此舉而放開了。
「姊姊?你在做什麼?快逃呀。」
姊姊害怕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是……血跡,對吧?你身上為什麼這麼多血?但你看起來不像受傷的樣子啊。」
畢竟少女拉著姊姊跑了好一會兒,看起來的確不像受傷的樣子。
「這個,不、不是的。」
少女靠過去,姊姊就退後一步。火勢已經從房子延燒到庭院,熱氣拍打著臉部,令人呼吸困難。
「回答我,你對父親做了什麼?」
姊姊的拒絕——這是少女最恐懼的事態。要是連姊姊都拒絕自己,就不會有人願意看自己了。多明尼克雖然有看著少女,但卻不是隻顧慮少女而已。
「我、我……不,父親打算利用我們做出很可怕的事情。要是我們繼續留在那裏,我和姊姊都會落得跟母親一樣的下場!」
少女知道了母親持續沉睡的理由——為了被稱為(阿爾斯·馬格納)的精靈,以(容器)的身分而被迫沉睡。她還知道在母親之後,將是自己和姊姊成為(容器)。
父親為了獲得精靈的力量,打算將少女與姊姊當成活祭品奉獻出去,所以少女才以手邊的燭台打了父親。
「我其實沒打算做到那個地步的……」
失明的父親沒有做出閃躲的動作,就那樣昏倒在地,並且流出了難以置信的大量鮮血。
少女沒有下殺手的意圖,隻是聽到自已被當成道具養大而變得情緒化了。
「姊姊,母親已經過世了,我是去通知父親這一點的。但父親非但沒有為母親的死傷感,反而還很高興地講著精靈的話題……父親已經發瘋了。」
說出口之後,少女就有了自信。自己沒有做錯。想要保護姊姊和自己,隻有這唯一的方法而已。
「逃走吧?姊姊,我們不是道具呀。」
少女伸出手,但姊姊卻甩開了她的手。
「你什麼都不懂。」
姊姊眼裏充滿淚水,以及厭惡和失意的色彩。
「是能逃到哪裏去?……(阿爾斯·馬格納)追求的是血統。不管我們逃到哪裏,都擺脫不了的。」
「你知道……是嗎?父親的狀況……」
「父親在做的,是能夠保護你的唯一方法,但你卻將之徹底毀了。」
麵對姊姊的抗拒,少女在感覺到害怕之前,有著更強烈的不滿:
「保護我?父親嗎?姊姊你才什麼也不懂。父親從來沒有看過我,我跟姊姊不一樣,父親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受到父親疼愛的姊姊是不會明白的!」
「……不懂的是你。」
姊姊捏著雪白的洋裝,寂寥地說道:
「隻要穿上你的洋裝,父親就會把我當人類看待。即便原本是麵對你時才會出現的情緒,但我還是可以被他當作人類看待。」
——既然你要留長頭發,那要不要也換一下洋裝呢?這樣誰都無法分辨我倆——
這麼對少女低語的,是姊姊。
「你在說什麼?」
「你似乎很像母親,所以父親才想保護你,不希望你步上無法得救的母親的後塵。他或許很嚴厲,但還是盡全力想把能夠給你的一切都給你。將要繼承法連舒坦因家的人不是我,是你。」
姊姊以陰沉的眼眸看向少女。
「父親隻把體弱多病而派不上用場的我當成替身看待。」
——替身——活祭品——這兩個詞在少女腦中拚命打轉。
「父親並不愛我,隻是為了不要讓當作替身的人偶毀壞,而非常小心翼翼地對待我。」
玩洋娃娃——仆人們都是這樣揶揄父親的偏愛。
「父親真正愛著、且當成人類看待的並不是我,而是你,耶蜜莉歐。」
少女的手在不知不覺間顫抖起來。火舌已經延燒到附近了,要是不快點逃命,就會葬身火海。盡管如此,少女卻動也動不了。
「我是為了你而存在的(容器)。你為什麼殺了父親?隻要我成為(容器),父親說不定會在那一瞬間,願意看著我……」
姊姊——耶露蜜娜臉上已經沒了表情,連眼睛都像玻璃珠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情感。
「——不、不是,我隻是想幫助姊姊……」
耶露蜜娜的眼睛帶著漆黑的陰影。這是變得像人偶的耶露蜜娜身上唯一不像人偶的變化,她的眼底充滿著名為絕望的色彩。
耶露蜜娜遵循了父親的期望,漸漸變成人偶,少女為了留下她而伸出手,姊姊才總算表現出一點情緒。
「你從我身上將父親永遠奪走了——」
「——殺人凶手——」
那並不是少女無比渴望的溫柔聲色,而是與那美麗的歌聲完全沾不上邊的冰冷聲音。這將少女心中——將耶蜜莉歐心中某樣寶貴的事物粉碎了。
自己把姊姊可以繼續保持為人類的最後束縛毀掉了。耶露蜜娜其實比耶蜜莉歐更渴望父親的關愛。
耶蜜莉歐很羨慕在床上讓父親梳著頭的姊姊。她完全沒有想過這樣的行為裏頭絲毫沒有愛意,有的隻是給寶貝道具進行細心保養的動作。
父親雖然沒有回頭看過耶蜜莉歐,但她的聲音確實有傳達給父親。她可以吐露不滿,也可以將之表現在態度之上。
但連房間都無法離開的姊姊根本無處可逃,隻能順從地承受,回應父親的希望成為人偶。
從耶露蜜娜身上奪走一切的不是別人,就是耶蜜莉歐自己。
耶蜜莉歐不知不覺間退後,背部撞到了某樣東西。
「——!父親………」
回頭一看,父親就在那兒。
——為什麼……!
盡管頭部的傷口不大,但卻也流了很多血。外傷傷勢不如看起來那麼嚴重的情形其實很常見,但耶蜜莉歐卻沒有機會學到這類知識。
父親按著額頭,伸出手臂——得快點逃開——盡管心裏這麼想,但耶蜜莉歐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然後……溫柔的擁抱——
「耶蜜莉歐,對不起。」
聽到意外的話語,耶蜜莉歐非常困惑。
「我無法守護薇歐菈,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憩保護你。」
眼前明明就有已經變成人偶一般的耶露蜜娜,但父親卻漠不關心。
——我明明就不期望這樣的……
耶蜜莉歐彷佛要被某種東西壓垮了。
然後父親的手指觸碰到她留長到腰部的頭發。
「……?這是什麼?長頭發?你是耶露蜜娜嗎?」
光是留長頭發就足以讓父親無法分辨兩人,父親根本就沒好好看——不,好好碰觸過這對姊妹。
「我是耶蜜莉歐,從很久之前就把頭發留長了。盡管父親會看我,但從不碰我;盡管會碰姊姊,但卻從不看她。」
這毫無疑問是父親的錯。耶蜜莉歐坦白之後,父親卻害怕得後退了幾步。
「怎麼會這樣……!我之所以不讓你留長發,就是為了區別你和耶露蜜娜。隻要你不留長發,就不可能有機會成為(容器)啊!」
父親的表情因絕望而扭曲。如果他擁有資質的話,(阿爾斯·馬格納)在當下應該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吧。
——我想留長發——耶蜜莉歐這麼說的時候,父親打了她,但當時的父親確實麵露畏懼之色。
耶露蜜娜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是動著嘴唇說:
「父親,我是人類嗎?」
父親無情地搖搖頭。
「不,你是(容器),是為了守護耶蜜莉歐而存在的人偶!」
直到最後,父親都沒有說出耶露蜜娜所期望聽到的話。就算到了這一步,還是想把擔任(容器)的任務推給姊姊,彷佛讓耶露蜜娜絕望就是他的目的一般。
耶蜜莉歐很羨慕耶露蜜娜,但從耶露蜜娜手中奪走一切的也是她,而且是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持續地搶奪。然後,耶露蜜娜原本抱著最後父親說不定會回頭看看自己的虛無願望,但卻連這麼點期望的瞬間也都被耶蜜莉歐奪走了。
姊姊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甚至令人難以想像她的臉上原本曾經有過人類的表情變化,連眼中閃爍的陰影都消失了。
「對、不起……」
耶蜜莉歐遮住自己的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為什麼我們是雙胞胎呢?如果我們姊妹的長相不一樣,父親應該也不會想到這個方法。
受惠的是自己,是自己把姊姊那一份好處也搶來了。
耶蜜莉歐痛恨給予自己的溫暖;痛恨曾經那麼渴望的情感;更痛恨將這一切都搶奪過來的自己。
耶蜜莉歐隻希望姊姊能開懷而笑,這就夠了;然而姊姊卻在她眼前失去了笑容。
一個甚至能吞沒憎恨的無底洞拓展而開。
人們將之稱為絕望。
或許是察覺耶蜜莉歐的變化了吧,變成人偶的姊姊出現了一點反應。
一道發狂的笑聲從背後傳來,父親發現自己花了十五年執行的計劃以失敗告終,而發瘋地狂笑著。
——夠了,我累了,夠了…………
「——全都消失吧——」
(阿爾斯·馬格納)為了新誕生的(容器)而歡欣鼓舞,並忠實地回應了耶蜜莉歐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