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入宮前父親的各種叮囑和期許,仿佛她能夠順利入宮並且攝居高位,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
她曾問過:“父親,宮中娘娘皆是才貌雙全之輩,女兒雖略有姿色,但算不上出眾,為何你如此篤定女兒能夠中選?”
她的父親一臉的高深莫測,隻與她透露了一點:“不一樣,芷兒的長相頗有福氣,陛下定會喜歡。”
這一切的禍端,難道都與她的長相有關?陛下為何會喜歡她的長相?
不期然間,腦海回蕩著奶嬤嬤重病時的胡話,“有悖人倫”四字如魔咒在耳,讓她不寒而栗。
越是深思,越是覺得波詭雲譎,迷霧重重。
好在昨日的跳水足以證明她無意後宮,皇後沒再步步相逼,派來太醫把此事壓下。
隻要撐到出宮,後宮如何,都與她毫無幹係了。
接下來,她閉門不出,一心養病。
不知有人暗中打點還是覺得晦氣,連續幾日,儲秀宮的秀女都未曾登門叨擾。隻是門前窗外,偶爾傳來秀女的閑言碎語,她一概不理。
再過一日,中選的秀女遷入各宮,儲秀宮就更冷清了。
雲祉咳嗽未好,每日都在屋內待著,一步也未曾外出。
她數著手指過日子。
然而,皇宮內苑,意外總是無處不在。
就在出宮當日,雲祉剛收拾好包袱,就有嬤嬤來傳話——帝後召見落選秀女。
儲秀宮一片沸騰,已經心灰意冷的秀女連忙梳妝打扮,雲祉的心卻直直地往下墜去。
儲秀宮內花開如雲,粉香撲鼻。
皇後跟前的常嬤嬤冷眼掃過,目光忽然一滯,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情緒。
新亭朱欄,嘉木芙蓉。
雲祉不施粉黛,亭亭地站在芙蓉花下,素手掐著一朵花兒輕嗅,柳葉眉輕輕蹙起,粉黛遠山之間便凝聚了薄霧般的愁結。
周圍秀女擰著帕子偷看著她。
“雲姑娘,叨擾了。”
常嬤嬤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跟前,道:“雲姑娘大病初愈,原本不能麵聖,隻是聖上有旨不得違抗,還請雲姑娘位列隊末,免得過了病氣。”
雲祉順從應下,枝頭的芙蓉卻被她掐下,斜插在鬢發上。
常嬤嬤淡淡地笑了,眼中閃過鄙夷之色。
秀女們對雲祉避之不及,她落後幾步墜在後頭。
無人看見,鬢發上的芙蓉被她輕掃著臉龐,如此幾次後,嬌豔可人的芙蓉便被遺棄在冗長的宮道之中。
經過一座又一座的宮殿,穿過一條又一條的甬道,終於到了福寧宮。
福寧宮外,是披甲執銳的禁衛軍,皆以高蔭子弟年少姿容美麗者補之,花鈿繡服,衣綠執象,雋秀威武非凡。
秀女們低著頭,不敢多瞧。
雲祉目不斜視,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二妹妹。”
聲音低又輕,仿佛下一刻就隨風散去。
側目看去,執刀而立的男子映入眼簾,綠衣繡服,公子如玉,舉世無雙。
顧氏二郎,前途無量的禦前侍衛,新晉顧才人的胞兄,也是……她曾經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