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張副,”大個子非常熱情,“這個時間就隻有咱們班上的幾個在,進進進。”
張華站在宿舍門口,借著下午的陽光,仔細地打量著這間麵積不大且擁擠不堪的男生宿舍。進去?張華可從來沒有進入過這樣的一個環境中生活過。不進去?大個子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進去就是不給麵子了,張華深知如果不能和三班的大家搞好關係那麼自己未來的基層鍛煉之旅將會非常麻煩的道理。想到這裏,張華把心一橫:反正我不住在這裏,我就進去坐一會。
“走!你先請!”張華一攤手,讓大個子先走。
“好!”大個子哼著歌,高昂著頭走進宿舍,“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猩猩不遛狗啊。”
“哎嗨哎嗨,不遛狗啊”,“手抓著月亮打提溜啊。”屋裏傳來多個人響亮的跟唱。
張華聽著這不知道誰改了歌詞的“流行歌曲”,又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一群大老爺們居然還像初中生一樣喜歡胡亂改歌詞;好笑的是,這個詞改的不三不四卻居然有這麼多人喜歡唱。
張華沒再多想,聽著大個子的歌就走進了宿舍。可是剛邁步進去,他就立刻後悔了——這哪是一間男生宿舍,這簡直是一座生化武器彈藥庫。
一進門,兩雙散發著酸臭味道的襪子就搭在下鋪床邊的床架上,襪子下麵是兩雙估計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陽光的又潮又臭的鞋墊,而且這兩雙鞋墊還被疊在一起,放在一雙滿是塵土和汗堿的皮鞋上,這雙皮鞋的主人不僅腳肥肉厚,還很不拘小節,鞋後幫都被他踩得變了形。往床上看,迎門的下鋪上睡著一個麵容消瘦而且有非常嚴重的黑眼圈的男人。這個男人還沒醒,他的兩隻腳直挺挺地露在毯子外麵,兩個腳底板上都有黃黑色的老繭,不熟悉他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久沒有洗過腳了。
小心地繞過這個床鋪,又有兩隻布滿泥垢的涼鞋胡亂躺在地上。張華下意識地想要繞過這兩隻鞋,可是他稍一轉頭,正好撞上睡在上鋪的小夥子搭在床邊的半條腿。那半條腿上也滿是泥垢,張華一看就明白了,這兩隻拖鞋的主人,就睡在這裏。
“你得往裏走走,”大個子已經進了裏屋,“這裏有個窗戶,你要是受不了可以暫時在這裏緩口氣。”
聽到大個子的話,張華滿心歡喜。他張嘴就想向大個子表示謝意,可是他剛想張嘴,就聞到了一股和腳臭汗臭都不同的特殊味道。這味道中,滿是豆類食品腐敗變質之後的酸臭味。張華趕忙四下裏張望,他想找出這味道的來源,自己好趕快繞開,可是他一低頭,幹瘦腦袋正好在自己麵前的下鋪上躺著。幹瘦腦袋捂著鼻子和嘴,指著自己的上鋪對張華說:“快走,屁哥最近又便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