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心思如追風,易變化,難捉摸,不易猜,做事難免魯莽任性衝動。上一秒還對溫柔如水、苗條纖弱者情有獨鍾,下一秒卻對那奔放火熱、健康壯碩的情根暗種。至於自己喜歡的到底是哪個,哪個更適合自己一些,卻始終懵懂蒙昧,混沌不明,沒有明智的判斷,更無理性的把握。恰如身墜迷宮,轉來轉去找不到出口,得不到神祇的明示。
就像大衛,糊裏糊塗喜歡上了書呆子陶大米。也許多年後回頭一看,不覺哂然,嗨,當時什麼眼光,竟能喜歡上那個沒心沒肺、眼裏除了“學習”啥都沒有的小傻妞!
兩個人的性格、思想、奮鬥目標不是一般的不一樣,怎麼看怎麼不般配,大米對他也絲毫不感冒,但大衛卻是如同進了糊塗陣一般,莫名其妙、執著地喜歡著陶大米。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她,到底喜歡她什麼,他也說不清,道不明。
大衛命途多舛,前些年父母去世,他承受了一個少年不能承受之痛,哥哥頂著來自嫂子的強大壓力,咬著牙供應他上到高三,實指望他考上大學後能謀個好前程,能獨立照顧好他自己。誰想到因發揮失常,不爭氣的他以幾分之差沒有考上大學。
嫂子的意思,是他們已經對他盡心盡力了,還得供應他吃喝用度,還得供應他上學,他還有侄子侄女唻,哪方麵的開銷小?都是窮家小戶柴米人家,家裏等著吃飯的嘴巴多,出力幹活掙錢的少,哪還有能力供應他這個大勞力白白吃喝拉撒?擺在他眼前的隻有一條路——下學幹活!他已經老大不小了,自己能養活自己了,咋還好意思什麼也不幹,情等著讓哥嫂受累,白白養活他唻?做哥嫂的沒有義務撫養他!
他不甘心,上了這麼多年的學了,就差一點兒就成功了,咋不得再試試?於是再三向哥嫂爭取:哥嫂為自己都付出那麼多了,自己也還差一點兒就考上了,無論如何讓自己再複讀一年,考上與否,自己都好好報答哥嫂的養育之恩……
好不容易把嫂子說動了心,答應讓他複讀一年,他又回到了學校,分到了大米所在的班級,做了一名複讀生。
班主任看他做事老成沉穩,頗有領導能力,就讓他擔任班長一職。其實大衛也看清楚了老班的本意,他是察覺了自己骨子裏的疏狂不羈,怕自己不好駕馭,更怕他一旦性起,再攪和亂了這個班,就先給他頂高帽子壓著,重擔在肩,讓他不好意思,更沒有餘力搗亂。他嘿嘿笑著,無可無不可的接過了班長一職。
正在他穩下心神準備衝刺高考的時候,嫂子回趟娘家不知聽了誰的挑撥,回到家來大鬧一通,非要他下學種地,要不就經商做買賣,掙錢養活家!並且,她放出話來,現在就跟大衛分家!至於說以後的報答,那就是句屁話,報答不報答的誰知道?隻要他現在別拖累他們就行!
被嫂子的吵罵攪亂了心神的齊大衛心灰意冷,亂了方寸,亂了陣腳,哪還有心學習?……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一頭拱進書海裏,輕易看不著冒頭的單薄身影,就落在了他的眼底。聽別人偶爾評論句陶大米,也是說她學得什麼也顧不得,什麼也不知道了。說話做事,脾氣性格,都不走正常套路,基本不按牌理出牌,古怪得很,讓人理解不了,接受不了。人家說她句好話,她掠著了個話音兒,還以為是糙話,就反應過激;人家說她句壞話,她又木呆呆沒聽著,要不就反應慢好幾拍,理解不過來,跟不上趟。總之千言萬語一句話,學傻了,又一個新時代的孔乙己誕生了!
不過所幸,那個時候,像陶大米一樣學傻了的人委實不在少數,她趴在書海裏奮筆疾書的身影,還不至於像參加了工作的她一樣,過分的孤單和落寞。
聽了同學的評論,大衛一開始對陶大米的印象也很一般,說不上好或是壞。不過就是班裏一名普通平凡的同學而已,無需掛心和留意。誰想隨著自己對班級事務、同學品行的日漸熟悉和深入了解,大衛越來越喜歡大米,也更樂意接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