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隱隱約約產生的某種感覺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隨著自己的不斷試探和觀察,那份感覺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確——難道,華自芳竟然真的喜歡上了陶大米?
一開始,齊大衛對陶大米隻是最普通一般的同學情誼,沒有好感,也沒有多少惡感;不親近,也不是很疏離。可是隨著他神使鬼差地喜歡上了那個倔強拙笨的書呆子,他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意著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包括周圍人對大米的看法、評論。
一次,班主任華自芳和身為班長的齊大衛談論起對班內幾大類學生的看法以及怎樣管理的問題的時候,看似很無意又漫不經心地提到了陶大米。
這幾類學生大致分為,不學混日子又擾亂班級秩序的“刺兒頭”,不學混日子但不擾亂班級秩序的“混混”,成績不高不低又中規中矩的“良民”,聰明又能學、成績很棒的“實力派”,不太能學但腦子聰明、抓一抓成績就能提高一大截的“潛力股”,不聰明但太能學、成績也不錯的“學癡”……
作為“學癡”派的中堅+骨幹力量,陶大米被很自然地提起來了。
大衛笑著瞥了華自芳一眼說:“這個陶大米都快學耶巴了,咱班最能學的,就屬她了。”
長瘦麵頰、生得其貌不揚的華自芳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慢噠噠地發表了一通長篇大論:
“陶大米這樣的人,是最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什麼才是最適合自己的那一類女人,也是最不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女人。”
看大衛不明白,他微笑著繼續點評下去:“對一個女人來講,事業絕對不是主要的。什麼才是主要的呢?嫁一個靠得住,當然也對她好的男人,這才是最要緊的。不比她現在累死累活、學得傻乎乎、嘲了吧唧的強?咱中國有些老話雖然都吆喝著是糟粕,但說出的道理卻是最切實可行的,比如‘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不就是提醒這些女的,要多在‘嫁人’這一方麵下下功夫,其他的少想一些?對陶大米來說,隻要嫁給一個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能保證她在當前,甚至以後的社會發展水平下,擁有起碼的甚至稍高一些的生活水平,享有基本或者是較好的生活條件,不就行了?還想怎麼樣呢?”
大衛打斷他說:“什麼才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呢?”
華自芳眉頭微蹙,稍作思忖,平靜地說:“比方說,找一個有固定工資的‘正式工’,比如銀行職員,鄉鎮幹部,或者是,公辦教師……”
大衛的心裏,忽然“咚”地敲了一聲,他微眯起眼睛:公辦教師?眼前的華自芳隻是比他們這些學生大個六七歲而已,正規大學畢業,單身,對象一直在尋覓中……關鍵的是,公辦教師的工資也不高,一些長相一般但不願將就的男教師在找對象的時候,往往高不成低不就,還想找一個像自己一樣的公職人員,還想找一個自己看中的。結果女方是公職的,自己看不中;自己看中的,又不是公職。這樣一拖再拖,到了最後,大多數公職教師都走了實際的“將就”路線——隻要她是個公職的,模樣能看過眼兒去,脾性差不多就行了,將就將就唄。可是也有一些大齡公職教師,不願意將就,還在耐心等待著自己的“意中人”,如果那個“她”一旦出現,哪怕她是沒有任何保障的農村戶口,他也會下定決心去娶她……
忽然聽到華自芳繼續說:“一般農村戶口的女人想要嫁給這樣的公職人員都沒有機會,說她們‘搶得打破頭’都不過分,可是我看陶大米眼高於頂,壓根兒就不把這些‘鐵飯碗’放在眼裏……說到底,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大衛嘿嘿笑著替大米辯解道:“陶大米那麼能學,成績在咱班也是前幾名的水平,考上的希望還是挺大的。”
華自芳搖搖頭:“你得有大局意識,不能隻看班裏的成績,還得看學校的成績,縣裏的成績……照陶大米現在的成績來看,她考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客觀地說,基本上沒有!她的理科太差,數學才考四五十分,哪怕再複讀一年,考上的希望都很渺茫……所以對陶大米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豁上命的‘死學’,那根本就沒有出路,她應該靜下心來,考慮考慮個人的問題。對一個女人來講,十八九的年級也不算小了,學習這條路走不通的話,嫁個‘正式工’未嚐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大衛連忙打著哈哈:“老師,陶大米長得土了吧唧,又學得跟個傻瓜似的,呆頭木腦的,人家‘正式工’誰稀罕她?她也就隻能嫁個掄鋤頭的,比如像我似的,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