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尋覓黨項羌人在青藏高原的蹤跡(1 / 3)

青藏高原:黨項羌人高原氣質和高原品格的搖籃

在蕃名為“大白高國”、漢名為“大夏國”的王國(俗稱西夏)建立(1038)之前,屬於古羌人支係的黨項羌族,就一直是活躍於中國境內西部地區的一個邊疆民族。

同我國其他古代少數民族一樣,在偉大的中華民族不斷發展壯大,逐漸趨於融合,最終實現統一的宏偉格局中,黨項羌族有著不懈地爭取自身發展的曲折而漫長的曆史。正是在這一曲折而漫長的曆史過程中,黨項羌族既不斷地適應而又不斷地改造著自身的生存環境,加之通過擴大生產規模、經營商品交換、遷徙生活領域、吸收先進文化等多種途徑,去追逐由遊牧文明向農耕文明的跨越和提升,從而使其民族的精神世界,諸如心態、性格、情操、思想、信仰等,發生了巨大而深刻的變化。

放眼長河之滔滔,自然會遙望其源頭。當我們懷著求知的渴望,著手探討西夏人的精神世界時,首先會將熱切的目光投向那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去追尋黨項羌族的先民們在其最初發祥和生活的這一巨大搖籃裏的真實麵影。是無限遼闊的蒼茫雲天和無比雄偉的壯麗山川先天地賦予了黨項羌人的高原氣質,並強有力地哺育並造就了他們的高原品格。

1.安多:黨項羌人心愛的雪山牧場

有文獻資料可征的曆史事實是,在祖國西北邊陲建立大夏王國(俗稱西夏)的黨項羌人,其先民原本並不是西夏境內故有的土著民族。這些建立西夏王國的黨項羌人,其先民是來自一個俗稱“安多”(又作安都、阿木多等)的地方。

“安多”在哪裏?按學術界通常的說法,“安多”位於青藏高原東緣區域,即今天的青海、西藏、甘肅、四川諸省毗鄰交界處。可這位於“交界處”的“安多”,其地域範圍究竟有多大?對此,學者們的看法並不是完全相同的。石泰安認為,“安多”包括西藏的整個東北部(筆者按:此處“東北部”,除含指西藏的部分地區外,主要含指今四川省境的西部及北部),甚至還包括占地遼闊的庫庫諾爾湖(青海湖)和黃河(西藏人稱之為瑪曲河)的上遊,其南部以巴顏喀拉山為界。李安宅認為,“安多”是指甘肅、青海及四川西北的邊界地區。顯然,前者的“安多”大於後者的“安多”。

其實,對“安多”地域範圍的不同看法,反映了“安多”這一地理概念被人們在不同的既定曆史背景下使用的情況,說明“安多”這一概念的內涵和外延處於流變之中。那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流變呢?筆者以為,是由石泰安所說的“安多”,轉變為李安宅所說的“安多”,即在原有大的地域範圍中,進行東向偏南的移動,放棄部分西向偏北區域而作東向偏南區域的適度延伸。從實際情況來看,以李安宅的“安多”概念,來指稱黨項羌人內徙前的牧耕之地,大體是允當的。

這一被稱為“安多”的地區,是一片非常遼闊而美麗的雪山牧場,是青藏高原東延部分中的一塊最為富庶的地方,它的氣候、土壤等自然條件,與青藏高原的本部地區相比較,都有著許多優越之處。這裏平均海拔3000米左右,有著與川西高原終年積雪的貢嘎山(海拔約7000米)相顛連的,夾雜在嶺穀之間的大片大片的沼澤和草原。這裏有著溫帶、亞熱帶高原氣候,日照較為強烈,降水較為充沛,不僅適宜建立牧場,也適宜供遊牧居民安身。安多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東麵連著物產豐富的四川盆地,西麵不僅可以直達青海東部黃河源首地區,還有一條遠紹西藏北部荒原邊緣的呈東西走向的狹長地帶。這裏存在有雙重形態學:高山牧場和田園,牧業和農業。居住在這裏的,有“山民”,也有“平原民”,而在稍近北部的地區的特點,是由“草人”和“森林人”所占據。

安多是獨具魅力的民族交彙區,在中國西部民族發展史上占有特別的地位,它有著深厚的西部文化積澱。這裏曾經是許多支古代羌人的極為重要的經濟、軍事、政治、宗教、文化的活動區域。建立西夏王國的黨項羌人,其先民在很長的一個曆史階段中(大約將近1000年,即從公元前4世紀初至公元7世紀中期),曾依靠以遊牧為主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不停地遷徙在安多地區(尤其是北部)一座座山川之間。據《舊唐書·黨項羌傳》,黨項羌“其種每姓別自為部落,一姓之中複分為小部落;大者萬餘騎,小者數千騎,不相統一。有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辭氏(又作野律氏或野利氏)、房當氏、米擒氏、拓拔(跋)氏,而拓拔(氏)最為強族”。麵對無盡的崇山峻嶺,他們必須艱難跋涉,邁步逾越,不斷攀登;麵對突如其來的雪崩、冰雹、黑霜、暴風、泥石流等自然災害,他們必須無奈地承受全部的損失,還得能動地尋求盡可能的補償。為了讓犛牛、山羊和良駒寶馬都能夠體健肥壯,以便為衣食住行所需提供更多的生活資源,黨項羌人始終以追逐流水、綠草而居、而作,作為自己生存的首要選擇。而正是為了實現這個選擇,一輩輩的黨項羌人,在安多大地上不斷地變換和調整著自己的生存空間。移動於牧場上的帳篷和氈房,大都用犛牛尾或羊毛蓋頂。男女老少平常穿著的服裝,普遍用裘皮或粗毛製成,而他們在風雨中的典型形象,則是身披氈衣,目光炯炯。黨項社會在相當長的時期裏無法令,無賦稅,無文字,無曆法。人們閑暇之時,相聚一起,或談天,或角抵,或手擁壇罐咂飲著自製的大麥酒,其樂融融。長久以來,他們一輩輩人總在傳遞著賤老、貴少、重複仇、重武力等古老的習俗,《新唐書·黨項傳》載:“老而死,子孫不哭”;“少死,則曰夭枉,乃悲”;“未得所欲者,蓬首垢顏,跣足草食,殺已乃複”。他們有不婚同姓的傳統,實行族外婚和收繼婚。死則焚屍,實行火葬。盛行自然崇拜、鬼神崇拜和祖先崇拜,信奉古老的本教。人們三年一相聚,殺牛羊以祭天……永無止境的意誌磨煉,鑄就和砥礪了他們的頑強和堅韌,並沉穩地嗬護著他們能夠渡過一切艱難和困苦,而獲得平順地生息和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