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西夏生產習俗(1 / 3)

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進步,西夏的生產習俗日趨豐富,並呈現出適應各種生產方式的民俗互相吸取、長期共存的局麵。

1.狩獵生產習俗

西夏的黨項羌、吐蕃、回鶻等遊牧民族,有著悠久的狩獵傳統和豐富的狩獵經驗。狩獵曾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最重要的物質基礎,也是他們的民族文化早期植根的肥沃土壤。西夏統治者十分重視狩獵業,明言:“吾朝立國西陲,射獵為務”。西夏廣泛流傳著皇族獵虎英雄的動人故事。精湛的狩獵技藝與豐碩的狩獵果實,被西夏人視為極大的光榮。

西夏人使用的獵具,主要是弓箭。西夏盛產犛牛(又叫竹牛),其角既長又硬,是製作弓身的極佳材料。弓弦,多用牛筋、鹿筋、狗筋為之。箭杆,多以木質製成;箭頭,多是金屬(主要是鐵)製的帶有許多“刃芒”(即倒刺)的鏃,鏃形不一,以“三刃箭”(即三棱箭)為多;箭尾,開叉並設羽。“西夏弓”用料講究,製作精良,名聲遠播。宋朝人曾以每張弓價格數百千的高價,購得一批,作為禮物奉送權臣(見:莊綽《雞肋編》)。西夏製造的一種強駑,號“神臂弓”,射程約三百步,能洞穿重紮,被視為利器。弩,主要由弩弓和弩臂構成。弓上裝弦,臂上裝置由望山(瞄準器),懸刀(扳機)、牛(鉤心)等組合而成的弩機。弩弓與弩臂兩相配合,擇最有利的時機發射箭矢。弩較之一般的弓箭,命中率要高,射程也更遠。西夏黨項族製弓傳統經久不衰,以製弓為業者很多。成吉思汗征伐西夏時,得西夏弓,賜名“怯延兀蘭”;西夏人被命為“怯憐口”(皇室家族私屬)行營弓匠者,達百戶之多。西夏的製弓民俗,為中國弓弩的發展,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西夏人的狩獵方法,不僅因地製宜,簡便易行,而且富有智慧,充滿情趣。他們常用的方法有:“綠龍”(捕捉)、“韋度”(誘捕)、“底都”(網羅)、“胡杜”(煙熏)、“蛇勞”(圍伐)等。他們還將獵犬、獵鷹訓練為狩獵的幫手。山林中有一種名叫“鷂子”的鷹鳥,體長達40多厘米,目明爪利,飛行迅猛。經一段時間的專門關閉、喂養之後,便可放飛而出;在獵犬的配合下,獵鷹往往常有所獲,得物(雀鳥、雞兔之類)而歸。“鷂子經天過,群雀兩向波”,是西北常見的地域風景畫。

西夏地區飛禽走獸種類繁多,數量很大。從有關資料上看,西夏主要的狩獵對象有:虎、豹、豺、狼、鹿、獐、兔、獺、野狐(沙狐)、黃羊、刺蝟、野豬、鬆鼠、鷹、雕、鷲、鷂、雁、鴿、鵪鶉、野雞、白鷳、鵂等。西夏人對狩獵對象的生存環境與生活習性,有著仔細的觀察,不斷地總結著一些具有實用價值的狩獵經驗。西夏諺語中,反映狩獵內容的不少。如:“半夜犬吠貴(富人)不起,黎明兔叫智(聰明人)不守。”“草兒捆紮挺更直,兔子臥下跳更快。”“火石打火可燒山,群鴿穿雲下大雨。”“寧射蒼鷹不射兔,寧捕猛虎不捕狐。”“老狼假哭不流淚,大雕張口沒有齒。”“狼犬發狂難合群,虎豹降伏能馴養。”“狐狸捕食喘息絕,小狗蹲坐不露尾。”“虎豹威風,野狐憑借。”“食肉猛禽心強,互爭無止息。”“食泥小鳥心弱,起落不離群。”“鹿躲藏、難安穩,角枝易暴露。”“虎豹出、易辨認,皮毛眩人目。”“鹿鳴叫,近黎明;杜鵑啼,近黃昏。”“狐小尾尖發白,熊小臉皮發黑。”

西夏人狩獵的形式,分個人和集體兩種。集體狩獵,即“圍獵”,是一種悠久的古俗。依靠集體的力量,可以獵獲較多的野獸;同時,也是一種令人興奮的精神活動。他們通過圍獵,在某一具體範圍內,發揮數十(或數百、數千)人的威力,以縮小包圍圈的方法,最終將野獸集中捕殺。這是一種經濟手段,更是一種政治手段和軍事手段。大批的智勇雙全的人材,從中鍛煉而成長,這無疑成為造就英豪的良機。圍獵就是戰鬥的訓練與演習。西夏人的大規模圍獵,往往緊連著正式的軍事行動(戰鬥、襲擊、遠征等)。史載,元昊“每舉兵,必率部長與獵。有獲,則下馬環坐飲,割鮮而食。各問所見,擇取其長。”

2.遊牧生產習俗

西夏的主體民族黨項羌族和境內的重要民族吐蕃族、回鶻族等,最初都以遊牧為主業。當他們逐漸兼事農耕以後,其經濟仍以遊牧為主。畜牧業始終是西夏經濟的支柱行業。他們自認:“事畜牧,蕃性所便”。遊牧生產,不但提供著他們生生所資之物;也建構著他們的精神世界(包括開闊的視野、頑強的意誌、粗獷的性格、尚武的傾向等)。由於西夏境內有許多“善水草,宜畜牧”的大片牧場,甚至稱得上是“甲天下”的優良牧場;加之西夏政府設立專門機構(群牧司·馬院司)統管畜牧業;因此,西夏的遊牧生產習俗,得到了穩定的傳承和廣泛的傳播。

西夏人所飼養的牲畜,有馬、牛、羊、驢、騾、豬、駱駝、犛牛等;其中,尤以馬、牛、羊、駱駝為主,它們構成了西夏畜牧業的主體。西夏牧人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畜牧經驗。從他們對牲畜的稱謂中,人們便不難感受到西夏畜牧業的發達。他們對馬有多種叫法,有“末卒”“日”“內”“領”“力”,還有指稱良馬的“倉解”“朱茹”,指稱馬駒的“梗”等。對牛的叫法也很多,有“鄱薄”“茹部”“普蘇”“悟麼”“勿蛇”等。對羊的叫法,就更多了,有“野苗”“野吐”“七”(山羊)、“戛乃”(羯羊)、“七戛”(山羯羊)、“兀丁”(頑羊)、“野列”(黑公羊)、“訛占”(未滿周歲的羔羊)、“卒卜”(小羊)、“訛特”(一歲羊)、“特奴”(一歲至六歲的羊)、“祝七”(小黑公羊)等。

西夏人對牲畜的放牧、飼養和管理,形成了一係列的民俗事象。由於這些民俗事象大都相對穩定,便成為代代相傳的模式,支配著廣大牧民的全部遊牧行為。其中較為重要的,包括尋找牧場、開掘水源、合理放牧、精心喂養、防治疾病、選育良種,以及供奉保護神等。

黨項羌族是經過幾次大遷徙,才在西北邊陲立國稱雄的。其遷徙的過程,也是不斷尋找牧場的過程。立國之後,雖生活漸趨固定,但因仍經營畜牧生產,便自然保持了遊牧傳統。畜群的飼養和繁殖,對自然環境的依賴性極強,其首要條件就是大片綠色的牧場。為此,從賀蘭山麓,黃河兩岸,到河西走廊、祁邊山下,沿涼州(今甘肅武威)、甘州(今甘肅張掖)、肅州(今甘肅酒泉)、沙州(今甘肅敦煌)一線,以及更加遙遠的黑水(今額爾濟納河)流域,都有西夏牧人奔波的身影。為了尋找牧場,他們往往曆盡艱辛,作長途跋涉,或翻山越嶺,或穿過流沙,或踏遍戈壁。夏秋兩季,他們緊跟著移動不息的畜群,住的是頻頻易地張立的氈帳,吃的是幹巴巴的炒米和乳渣。他們憑借馬和車,載其帳幕、輜重,機動靈活地逐水草而居。而到冬春兩季,他們又須選擇北風向陽的地方,以保證畜群渡過難關。西夏諺語說:“弭藥狂,天地狂。”“畜臥下,草隨傾。”“天地都愛遼闊,水草皆喜相合。”自由無羈的遊牧生產,激發起西夏人巨大的生活熱情和極為濃鬱的興趣,造就了他們堅毅、剽悍、豪爽的性格。

西夏屬於氣候幹燥的西北內陸。人說“地無木植”“天產丘陵”之處,“如何造物開天地,到此令人放馬牛?”缺水,是對遊牧人的極大威脅。由於嚴重缺水,草情日漸惡化,草場急遽萎縮。西夏牧人深知“揉搓幹沙不出水”,“草場鑿井畜不渴”(西夏諺語),因而十分重視牧場鑿井事項。他們並不滿足於隻是利用現成自然物的“逐水草而居”,而是要能動地改造所遇的自然環境。他們每選擇一處牧場,都要仔細地尋找“水源泉”,並盡可能地“修造水井”。而井水,還一定要保證其為“淨水”,不可汙染渾濁。有了這種“淨水”,他們的生活便有了希望,不但解決了畜群飲用的問題,還可引水澆灌牧草和墾耕的田地。

放牧畜群,看似粗活,實有講究。西夏人深諳根據草情、氣候等不同情況,采取種種不同的放牧方式。如漫灘放牧時,要不時地揮動“節”(馬鞭)或“苗節”(羊鞭),驅使畜群得以移動。畜群沿一條線吃草而過,於草場的利用是合理的,於牲畜的消化也是有利的。決定每天出牧、收牧的時間,要考慮氣溫的高低及刮風大小等情況,隨時注意避霜雪、防寒氣。適應獸類天性,促使放牧順利與獸體健壯,也是西夏牧人所著意追求的。他們放牧畜群時,往往利用“高角”者(如公牛、公羊、公鹿)為群首之畜,使獸群聚有中心,行有方向。西夏諺語說:“鹿角高,追美草。”“沒有高角畜群空。”他們驅動獸群時,有緊迫也有舒緩。經草木稀疏之處,便匆匆而過;而在水草豐茂之處,則流連難舍。他們或讓馬駒兒與其母相伴,在廣闊無限的草地上撒歡學跑;或讓疲憊的老馬貪婪休憩於水草叢中,得以養精蓄銳。為了準確地管理各地牧人所放牧之官畜的情況,西夏風行“置號印”的做法。所謂置號印是在馬、牛、駱駝的耳朵上及羊的麵頰上,由公派的牧戶代表“盈能”(一般是200~250戶派1人)打上記號。當年官畜所生的仔、駒、犢、羔,均須置號印;而公母畜則須置火印(烙印)。每年有6個月(從4月至9月)為置號印的時間,而從10月1日起要舉行“大校”。雖說這是在加強對畜群的管理,可其中浸透著許多西夏牧人的生活樂趣。

西夏人對與他們同生死、共患難的畜類,懷有特別的愛憐之情。他們常常幫助牛、馬、羊、駝等畜類清洗身上的土灰,為它們製作一些實用的飾品(如披氈、掛鈴、纓絡、兜帶等)。尤其在喂養方麵,堪稱精心。他們發現“薩胡草”“恰能草”“黑草”等是牲畜愛吃的草,便大量收割,聚集備用。他們總是將成捆的飼草用“式”(鍘刀)切細、切碎,使草上的小刺脫落掉,才倒入糟中。在糧食緊缺的困難情況下,設法弄些豌豆、黑豆之類,添之為飼料,他們甚為得意。諺語說:“馬瘦毛長緣缺糧”,“畜喂精料耳垂大”。對於無奶的乏母羊,他們還專門熬製一種“補湯”,格外加以照顧。

防治獸病,為西夏人所擅長。他們在豐富的畜牧生產實踐中,對獸病的認識是極為細致和深刻的。他們對馬和牛的患病,都有專門的叫法。“克卒”指馬病,“移相”指牛病。對獸類較常見的幾種病——“赤六”(瘡)、“麻卒”(疥)、“白麻”(癩)、“巴”(疤),都有明確的認識和治療的方法。如他們認為“瘡者,出於人則不愈也,出於牲畜則愈也。”(《文海》)這種“瘡”,很可能就是我們所講的“天花”。西夏人用鬆柏、藥草製成的漿,外敷治癩瘡。西夏醫書《治療惡瘡要語》,也收有治馬病的藥方。他們把畜身上的疥癩叫做“沒特哄”,而把蹄上的疥癩叫“刻叟”。這些不同的叫法,也反映了對獸病的細微觀察。他們認識到獸病傳染的危害性:“一羊有瘡,千羊惹蒼蠅”(西夏諺語),對造成千馬萬牛死亡的“黑病”和“水腫”,保持著高度警惕性。

西夏的畜牧業之所以那麼發達,西夏的駝、馬、牛、羊等牲畜之所以深受宋、遼、金諸朝的喜愛,與西夏人重視良種繁育有極大的關係。西夏諺語中,“鹿下羔,母也康子也健;蛙產仔,母也肥子也圓。”——說的是遺傳的道理。“紅羊相配產白羔,心裏不愛盼變變。”——說的是交配的事情。“君子珂貝骨,莫怕向外出;幼畜膘肥胖,未曾憋母腹。”——說的是接生的情景。西夏牧人年年抓緊有利時機,促使母畜“有孕”,將“不許母畜輪空”的法令,化作自己從事畜牧良種繁育的實際行動。他們的具體目標是:百大母駱駝一年內30仔,百大母馬一年內50駒,百大母牛一年內60犢,百大山羊一年內60羔。努力繼承盛行於西北地區的良種繁育的經驗,使西夏人不斷獲得了牧業的豐收。西夏的良馬品種,主要來源於河西走廊的“青海驄”,它是“波斯草馬”(即“大宛馬”)與西北騍馬雜交的成果,會作“對側步”的步法。這種俗稱“走手”,被譽為“天馬”的西夏名馬,體態雄俊,奔馳迅疾,深受各地民眾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