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大家都沒有說什麼。陳天景和張站長互相談了些往事,爺爺似乎也不在意。在下午4點半左右的時候,我們又坐進了桑塔納。
“小陳,去鎮上拐子哪裏買點陳火紙,再回你師傅家拿3個火盆,3道招魂幡。晚上7點在這祭一下。”
似乎知道爺爺有什麼想法似地,陳天景等爺爺吩咐完之後才發動汽車。
東來西去的,路上花了不少時間。怕錯過點,我們晚飯都沒有吃,早早來到了加油站。
說早不早,其實也快7點了。
所謂的招魂幡,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麼招搖過市,隻是很小很小的一麵旗子。爺爺不說什麼,我們也不好幫忙,隻好站在一旁看他布置這些道具。
爺爺先選出一麵顏色金黃的小旗,從懷裏掏出一直鋼筆,用寫毛筆字的手法在上麵寫了個“土”字,然後畫了個圈把“土”字框了起來,再把紅線的一頭纏在小旗的根部,深深插在路邊的樹下,又拉著紅線往學校那邊的路口走。原來加油站是禁止煙火的。到了一個安全距離,爺爺放下火盆,把紅線的另一段穿過盆底的洞,捆住一大推火紙。
然後爺爺又著折轉過來布置剩下的兩麵旗子。過程都是一樣的,隻是一麵旗子什麼都沒有寫,一麵旗子寫了個“木”子,並沒有畫圈。
“在這頭等著,等會我喊你你再過來。”爺爺並沒指明是誰,我也隻好在這頭看著他顫巍巍地走過去。看來忙完這些,他真的累了。
陳天景依舊一言不發,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或者根本就沒有想什麼。一陣涼風吹來,雖然在夏天,我還是感到一陣發抖。
不久,爺爺那邊開始有了火光,開始是一朵,然後又有了兩朵。
也許是火的緣故,我感覺從爺爺那裏傳來一絲熱氣,剛好抵消剛剛那陣涼風的寒冷。
“蔣生。”突然聽見爺爺在那邊大聲喊,我聽見聲音哦於點急促,也急了起來。因為他是有哮喘的,忙了這麼久,該不是病發了吧。雖然平常藥都在他兜裏裝著,可我怕病發的太猛,爺爺來不及拿藥。
我顧不得和陳天景打招呼,拔腿就跑,還一不小心帶起了一麵招魂幡。或者平常缺少運動的緣故,這三四十米的距離跑起來感覺很累。
終於到了爺爺那裏,看著他沒事的樣子,原來是虛驚一場。我感覺腳下有異物,低頭才發現那麵被我帶起的招魂幡纏在我腳踝上。心裏又是一陣緊張,又壞了爺爺的事情了。
但爺爺沒有說什麼,反而長籲了一口氣。我解下那麵旗子,遞給爺爺的時候才發現這旗子就是寫著“土”字的那麵。
爺爺用黃絹把這麵旗子包好,放進貼身的衣服口袋裏。而連著這麵旗子的火盆,也已經滅了。
稍微的輕鬆後,爺爺就盯著剩下的兩個火盆皺起了眉頭。
一個火盆的紙,靜靜地燒,沒有一絲聲響,甚至灰燼都沒有飛起來。而另外的一個恰恰相反,突然間火勢凶猛,還帶著火星的大片灰燼往天上猛竄,而依這個火勢,盆裏的火紙隻能維持個半分鍾。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連接這無字招魂幡,也就是火勢凶猛的火盆似乎被人抽動一樣,向招魂幡猛地滑了過去。而和“木”字招魂幡連接的火盆瞬時也火光大作。
“爺爺。”我指著剛剛暴起燃燒的火盆驚叫道。而他似乎一心一意注意那隻移動的火盆了。
“快,掐斷這根引魂線。”爺爺緊張的聲音第一次透漏出事情的嚴重性,指著無字招魂幡大聲喊道。
那邊陳天景不愧是部隊出身,二話不說,一腳踩住引魂線,憑著肉手,一把將繩子扯斷了。
就在紅繩被扯斷的那一刻,剩下的唯一一個火盆也慢慢滅了。
爺爺用衣袖抹了抹額頭滲出的細汗,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氣喘籲籲。然後掏出噴霧劑,朝嘴裏噴了幾下。
“爺爺,沒事吧。”我不由擔心地問。
“還好沒事。”我不知道他說的是“還好沒事”,還是“還好,沒事。”
那邊陳天景已經把兩麵招魂幡收好,遞給了爺爺。我看見剛剛他扯斷紅線的那隻手似乎被勒出了一道口子。
“沒字的就在這裏燒掉吧。剩下的那麵旗子交給你師傅,你戰友女兒丟了一魂,就在裏麵,他知道怎麼做。”爺爺看了看他流著血的手,說,“回去找點敬菩薩的香灰抹一下。”
我們在圍觀人群看怪物般的眼神中上了車。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夜裏11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