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廷聽到這條消息微微皺眉,楊宇軒雖然已經倒台,但畢竟是國家大臣。曹少欽把他帶到自己的私宅明顯是要濫用私刑,若是讓他這麼做,以後朝中的阻力將會更大。
“走,”賈廷微微皺眉:“我們去找曹公公。”
太監一般都居住在宮中,老了以後也有專門的地方安排他的居住,並且給他們配給柴薪錢米養老。但是有地位的大太監們都有自己的田產和宅院,曹少欽已經是天下太監中頂天的人物,成化帝賜給他一座大宅,楊宇軒就被他帶到了自己的私宅之中。
賈廷他們騎著馬向曹少欽的宅子走過去,北京街頭熙熙攘攘的喧鬧景象並沒有讓賈廷感到一絲人間煙火的溫暖,他皺著眉頭心事忡忡。
“賈先生。”王澹控馬在他左邊,從蒙古一路騎馬奔馳到北京讓他掌握了一些騎馬的基本技巧,對付胯下的牲口更有把握。
“曹公公執掌東廠多年,若是和楊宇軒有宿怨,詔獄就能讓楊宇軒求死不能,何必又弄出這些手段惹人話柄呢?”
賈廷右邊的老遲聽到這裏微微皺眉,東廠的太監們一直把他們這些番子視為兵刃,用時就拿來見血,平時養在鞘中,這種朝廷之事從來不許他們過問。賈廷更是一貫如此,依賈廷的脾氣,王澹這麼問明顯是犯了忌諱。想到這裏,他轉過頭看著賈廷如何回答。
“立威,表忠。”賈廷回答的聲音很低,隻有老遲和王澹能聽清他到底回答的是什麼。
果然,王澹握住手裏的韁繩。
所謂立威,自然是向朝廷百官立威。楊宇軒堂堂兵部尚書,排位絕對在帝國文官前十之內,曹少欽依舊將他抓入私宅,私刑伺候,似這等作為,試問百官如何不懼?如此作為,自然是向百官立威。
所謂表忠,自然是向皇上表忠,曹少欽這般作為,自然百官畏懼,但是精明的俊傑絕不會拜倒在他門下,如此剛愎之權閹下場無不淒涼,更不會有人和他親近,將來就是孤臣格局。皇帝自然也會放手使用,這就是向皇帝表忠。
曹少欽能做到東廠提督,除了功夫高超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兩點。
曹少欽的宅院很大,周圍挨著的都是名門貴戚,王澹剛剛走到附近就聽到裏麵不絕的斥罵聲。
把馬匹交給曹家門口的門房照管,王澹低著頭跟著黑著臉的賈廷走進曹家的院子裏。
一個身穿緋紅官袍的漢子披頭散發雙手反綁跪在地上,從他的跪姿來看,曹少欽已經命人打斷了他的雙腿,想來這就是兵部尚書楊宇軒了。
“閹賊!你闖入兵部強擄一品大臣,可有皇上聖旨?”
“閹賊!你私設公堂,濫用私刑,心中可有聖上?”
“閹賊!你禍害忠良,蒙蔽聖上,竊主上之威福,大逆不道,圖謀造反,可知天道好還?”
“閹賊!你貪斂無度,禍國殃民,死有餘辜!我等忠良縱然化為厲鬼也要食爾肉寢爾皮!”
楊宇軒跪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瞪著坐在太師椅上的曹少欽,怒目圓睜,大罵不止。曹少欽坐在太師椅上捧著茶盞吹著,不時啜飲一口,楊宇軒的生生斥罵對他來說仿佛是最大的享受一般。
王澹有些明白曹少欽為何如此快意,當你的仇敵跪在麵前發出痛斥,你心中除了快意還剩下什麼?你麵前的仇敵不再是你相仿佛的對手,不過是一隻敗犬在狂吠罷了。想到這裏,王澹有些憐憫的看著楊宇軒,這些事情,這位老大人應該也能想出來吧。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賈廷尖著嗓子叫道:“犯官口吐大逆不道之言還不掌嘴?”
老遲聽了號令立刻走上前去,但是被曹少欽攔住。
“聽他罵,等待他全家被抓回京城看他如何張口?”
楊宇軒祖籍蘇州,家中一女一兒都在老家承歡於老父膝下,聽到曹少欽要抄他滿門更是怒火中燒。
“明太祖遺訓,宦官不得參政,你們這些違背祖製的閹賊不得好死!”
曹少欽笑道:“太祖遺訓咱家一向記得,不知道楊大人還記不記得剝皮實草也是太祖定下來的?楊大人是蘇州大戶出身,自然家境比旁人優渥,不過為官這麼多年少說也貪了六十兩銀子,咱家到時候判你個剝皮實草也算是遵循祖製了。”
他忽然厲色道:“賈廷!”
“在!”賈廷抱拳彎腰。
“你持我手令速帥百名番子南下蘇州,毋要放過楊家一人!”
曹少欽一揮衣袖示意手下將楊宇軒帶下去。
“咱家隨後就到,毋要使楊家有一人漏網!”
賈廷等無不跪地叩首。
“謹遵督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