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萊恩·雷福
直到我學會從別人的眼裏看待媽媽,比如說學校裏的那些孩子,我才體會出她的勇敢和力量:她先移動拐杖,然後再移動另外一條腿,她就是這樣在生活的道路上堅定不移地前行著。
放學了,幾分鍾前還顯得喧鬧雜亂的大廳恢複了平靜。我坐在通道附近的巨大雙門邊等人,一位同學走過來坐到我身邊。當她從窗戶向外望去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令她十分吃驚的景象。
“她怎麼了?”她輕聲叫道。
外麵的人行道上,我的母親正向這邊走來。她先挪動一下拐杖,然後再小心地移動一下另外一條腿。每走五六步,她就需要停下來休息一下,抓緊手中的錢包。從馬路到大門這一小段距離她要走很長的時間。
媽媽已經安排好了,等我放學後她要找老師談談。以前媽媽都是在快到傍晚的時候去見老師的,而且媽媽來學校的時候,我都已經坐上了學校的巴士,在回我們在威斯康星農場的家的路上。今天是我第一次有機會帶媽媽去參觀我的教室,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讓某些同學見到媽媽,這些同學都是等著騎馬或者有課外活動的。
校車剛剛離開,我就看見爸爸的車開了過來。他在學校前麵放下媽媽。我明白媽媽需要我幫她穿越大門,所以我必須保證自己提前等在那裏。
我的同學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她怎麼了?”
我想了想,該怎麼說明呢?最後我決定直接告訴她真相。
“她患了脊髓灰質炎。”我說。
“哦……”
她又盯著我母親看了幾分鍾。
“她什麼時候才會恢複呢?”
“她不會恢複的。”
同學有一會兒沒有說話。“什麼是脊髓灰質炎?”她最後問道,這是另外一個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首先是生病了,就如同患了流感,”我說,“接著就不能走路了。”
她倏地轉向我,眼睛因為害怕而變得很大,“像流感?我們也會患這種病嗎?”
“哦,不會的,”我趕緊向她保證,“我媽媽是在很久以前得的脊髓灰質炎,那時我還沒有出生。如今,我們注射的脊髓灰質炎疫苗可以使自己對這種病產生免疫力。”
我的同學再次轉向大門,看著正走過來的媽媽。“不過為什麼你媽媽的情況不能有所好轉呢?”
媽媽是1942年得的脊髓灰質炎,那個時候她才26歲。那時我的哥哥5歲,姐姐3歲。
我是16年後才出生的,是在醫生對她說,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以後很久出生的。我從小就清楚媽媽的情況,但要讓我的同學明白媽媽已經比過去“好多了”是很困難的,但是我還是盡力向他說明。
“她的情況真得好多了,”我說,“她剛患脊髓灰質炎的時候,病得十分重,在醫院住了6個月。”
“6個月?”我的朋友叫道。
“後來情況有所好轉,她就回家了。”我又加了一句,“不過即使她不再生病,脊髓灰質炎還是讓她無法正常行走了。”
媽媽在11月份住進了離我們家250英裏的醫院,直到第二年5月份才出來。這意味著她不能和家人一起過聖誕節和她的生日,也沒有辦法一起過結婚紀念日和哥哥、姐姐的生日。在她患病的那些日子裏,脊髓灰質炎慢慢使她右腿部分癱瘓,左腿全部癱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