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東周列國誌6(1 / 3)

1941年

1月20日,毛澤東以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言人身份,對新華社記者發表談話,憤慨譴責親日派發動皖南事變,並警告那班玩火的人放謹慎一點,老老實實地、很快地去做12件事。毛澤東指出:“如能實行以上十二條,則事態自然平複,我們共產黨和全國人民,必不過為已甚。否則,‘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反動派必然是搬起石頭打他們自己的腳,那時我們就愛莫能助了。我們是珍重合作的,但必須他們也珍重合作。老實說,我們的讓步是有限度的,我們讓步的階段已經完結了。他們已經殺了第一刀,這個傷痕是很深重的。他們如果還為前途著想,他們就應該自己出來醫治這個傷痕。‘亡羊補牢,猶未為晚。’這是他們自己性命交關的大問題,我們不得不盡最後的忠告。”

[附注]“吾恐季孫之憂”句,見《論語·季氏》載孔子語。

“亡羊補牢”,見《戰國策·楚策四》:“臣聞鄙語曰:‘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

4月21日,謝覺哉由甘肅返回延安,寫了一份“自傳”,總結了自己前半生的革命曆程,送給毛澤東審閱。毛澤東在這份“自傳”上批道:“已看過,文如其人,信哉!”

5月8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了對黨內的指示,即《關於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總結》。在文章中,毛澤東指出:“英美派的大地主大資產階級既然還在抗日,其對我黨既然還在一打一拉,則我黨的方針便是‘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打對打,以拉對拉,這就是革命的兩麵政策。隻要大地主大資產階級一天沒有完全叛變,我們的這個政策總是不會改變的。”

[附注]“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見宋朝朱熹《四書集注·中庸第十三章》注語:“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8月5日,毛澤東寫信給謝覺哉,信中說:“事情確需多交換意見,多談多吹,才能周道,否則極易偏於一麵。對於下情搜集亦然,須故意(強所不願)收集反麵材料。我的經驗,用此方法,很多時候,前所認為對的後覺不對了,改取了新的觀點。客觀的看問題,即是孔老先生說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你三日信的精神,與此一致,盼加發揮。”

[附注]“毋意,毋必,毋同,毋我”,見《論語·子罕》。

9月10日,毛澤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發言,其中說:“路線是‘王道’,紀律是‘霸道’。”

[附注]王道、霸道,王道,見《尚書·洪範》:“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霸道,《史記·商君列傳》:“吾說公以王道而未人也;吾說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

王觀瀾生病住院,心情很煩躁。毛澤東得知後,親筆為之題詞:“既來之,則安之,自己完全不要著急,讓體內慢慢生長抵抗力和它作鬥爭直至最後戰而勝之。”

[附注]“既來之,則安之”。見《論語·季氏》:“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

1942年

2月1日,中共中央黨校舉行開學典禮,毛澤東在會上發表了演說,即《整頓黨的作風》。毛澤東說:“我幼年沒有進過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學校,學的是‘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一套,這種學習的內容雖然陳舊了,但是對我也有好處,因為我識字便是從這裏學來的。”

[附注]“於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見《論語·學而》,其為《論語》首章首句。

2月8日,毛澤東在延安幹部會上作題為《反對黨八股》的講演。他說:“五四運動時期,一班新人物反對文言文,提倡白話文,反對舊教條,提倡科學和民主,這些都是很對的。在那時,這個運動是生動活潑的,前進的,革命的。那時的統治階級都拿孔夫子的道理教學生,把孔夫子的一套當作宗教教條一樣強迫人民信奉,做文章的人都用文言文。”“孔夫子提倡‘再思’,韓愈也說‘行成於思’,那是古代的事情。現在的事情,問題很複雜,有些事情甚至想三四回還不夠。”

[附注]“再思”,見《論語·公冶長》:“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行成於思”,見唐朝韓愈《進學解》:“行成於思,毀予隨。”

5月,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文藝工作者作品既要有高層次的東西,也要有普及的東西,兩者必須結合起來。他用“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作比喻:“任何一種東西,必須能使人民群眾得到真實的利益,才是好的東西。就算你是‘陽春白雪’吧,這暫時既然是少數人享用的東西,群眾還是在那裏唱‘下裏巴人’,那末,你不去提高它,隻顧罵人,那就怎樣罵也是空的。現在是‘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統一的問題,是提高和普及統一的問題。不統一,任何專門家的最高級的藝術也不免成為最狹隘的功利主義;要說這也是清高,那隻是自封為清高,群眾是不會批準的。”

秋,範明來到延安棗園,他在向毛澤東彙報趙壽山具備有三個條件可以入黨後,據他回憶:“毛主席聽完,屈了的三個指頭許久沒有伸開來,深深地吸了幾口煙,閉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我,讀過《三韜六略》、《孫子兵法》和《三國演義》嗎?我說:‘讀過。’‘讀過了好,作統戰工作不但要有馬列主義唯物辯證法的理論基礎,還應有中國古老哲學的方法論。中央原則上同意趙壽山的申請,可作為一個特別黨員。但為了防止暴露,不舉行入黨儀式,不辦理入黨手續,在黨內不公開。待時機成熟後,再追認黨籍,黨齡可以從“雙十二”算起。’”

12月,毛澤東在延安棗園接見範明(中共地下黨38軍統戰部長、組織部長)時,在知道他念過大學國學係,就與他談到了《易經》。據範明回憶:當毛澤東就《幹部政策》的標準,向他提問,給了個90分後,就與他談《易經》。“主席緊接著問:‘學過《易經》嗎?’‘學過,雖能背誦如流,但理解不深。’我坦然地回答。‘你會唱秦腔嗎?’主席忽然把話題一轉,神秘地發問。‘愛唱,唱不好,常走板!’我回答。‘你們秦腔裏的皇帝出場自上,常常把他的登極說成“九五之位”,這是什麼意思?’‘那是他們根據《易經》的陽剛陰極則損的忌諱之詞。’這時,我才意識到主席是拿這個命題考我。‘說的對。其理何論,說說看。’主席在繼續考問。‘陽剛為十減一為九,陰極為六減一為五,滿招損,謙受益,陽極則衰,陰極則損,孫吳兵法上所說的求萬全者無一全,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等等,都是依據這一陰陽盛衰大道來發揮的!’‘對了,再給你加5分,算個95分的九五翰林。’”

12月,在陝甘寧邊區高級幹部會議上,毛澤東作了書麵報告《抗日時期的經濟問題與財政問題》。報告批評有些部隊、機關、學校負責行政指揮責任的同誌不大去管生產活動,是因為他們“中了董仲舒們所謂‘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這些唯心的騙人的腐話之毒,還沒有去掉得幹淨。”毛澤東又說:“我們曾經指出這樣簡單的道理:從古以來的人類究竟是怎樣生活著的呢?還不是自己動手活下去的麼?為什麼我們這些人類子孫連這點聰明都沒有呢?那時我們又指出:一個處在封建社會裏的被剝削的農民家庭,一家三口、四口乃至七口、八口,隻靠一個勞動力生產的事是很普遍的,這樣的一家,不但要維持他們自己的生活,而且要付出百分之五十至八十的租稅給他人,為什麼我們反不如這樣的農家呢?……我們考察一下從古代的人類到今天的貧農,他們之所以能夠活下去,並且活得同野獸不同的原因,無非就是他們有兩隻手、並且將手接長起來——拿著工具。”毛澤東在報告中又指出:“我們要有一批脫離生產事務的革命職業家,我們也要有一批醫生、文學藝術工作者及其他人等,但是這些方麵的人決不能過多,過多就會發生危險。食之者眾,生之者寡,用之者疾,為之者舒,是要塌台的。”

[附注]“正其誼不謀其利”句,見《漢書·董仲舒傳》。

“食之者眾”句,參見《大學》:“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

中共中央西北局在延安召開了高級幹部會議,會後,毛澤東和譚政談話。毛澤東問他:“你今年有多大歲數?”“三十八了。”譚政回答。“孔夫子說過,‘三十而立。’你就快四十的人,那早就該‘立’了。”

[附注]“三十而立”,見《論語·為政》:“子曰:‘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1943年

春,毛澤東在延安第一次見到薄一波時,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問道:“你就是薄一波同誌?”為了記住薄一波的姓名,他反複地說:“如履薄冰,如履薄冰……”又問薄是哪裏人,薄說是山西定襄人。毛澤東說:“漢文帝的母親也姓薄。她的弟弟叫薄昭;漢文帝曾被立為代王,建都在你們山西中部。”這使薄一波大為驚奇:“這些史書上記載的帝王家常事,毛澤東竟記得這樣清楚,他對中國的曆史是多麼熟悉啊!”

[附注]“如履薄冰”,見《詩經·小雅·小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3月,中國遠征軍…原國民黨第五軍第二百師師長戴安瀾於1942年5月26日在緬甸抗日戰役中戰死,本月在廣西桂林舉行追悼大會,毛澤東電傳挽詩一首:“外侮需人禦,將軍賦采薇。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沙場竟殉命,壯誌也無違。”

6月6日,毛澤東寫信給當時任中共中央北方局代理書記、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指出:“在政治上提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口號是不適當的,現在的任務是用戰爭及其他政治手段打倒敵人,現在的社會基礎是商品經濟,這二者都是所謂己所不欲,要施於人。隻有在階級消滅後,才能實現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原則,消滅戰爭、政治壓迫與經濟剝削。目前國內各階級間有一種為著打倒共同敵人的互助,但是不僅在經濟上沒有廢止剝削,而且在政治上沒有廢止壓迫(例如反共等)。我們應該提出限製剝削與限製壓迫的要求,並強調團結抗日,但不應提出一般的絕對的階級互助(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