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用十貫錢去買兩副沒有落款,不是名家的畫,已經足夠令人滿意了。
可如今給的是一百五十貫錢,這就有些多了。
兩幅畫足以換六匹馬,全府上下三個月的吃穿用度,這些錢,可是夠多的了。杜氏的嫁妝也才一千貫錢,外加店鋪、良田。
碧彤與魏媽媽有些雀躍,時映菡是府中生活最為拮據的閨女,如今有了一百五十貫錢,處境能夠好上許多,怕是全府上下都會高看了小姐幾分,畢竟府中還沒有哪個兒子,能夠賺來這些錢。
可惜時映菡表情淡淡的,她沉著臉,柔聲問道:“二哥,那人是不是還提了別的要求?”
二郎見時映菡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也有些心虛。
當時他完全被這些錢衝昏了頭腦,覺得時映菡知曉自己的畫賣得這樣貴,怕是也會高興,就自作主張地賣了,誰知……
他遲疑了一番,才開口:“那位小郎君說……他對這畫的顏色情有獨鍾,將作畫者視為天人,尤其想要與作畫者結識一番。”
結識?
時映菡冷笑。
“他想要知道我調色的方法,還是想要買我的彩墨?他是一名商人吧?”時映菡問道。
隻有商人,才會這般出手闊綽。
也正因為是商人,才會對這畫感興趣,無關畫有多美,而是這調色絕無僅有的技藝。
如若能夠得到製作彩墨的方子,怕是會引來極大的商機。
這名小郎君,算計得精著呢。
二郎頭頂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知道,當初時廣山也對時映菡的彩墨好奇,有意將這種彩墨作為時家專有,讓時映菡教府中眾人,讓時家子嗣因畫作揚名天下。
可惜最後被時映菡搪塞過去,沒能告知,時映菡也曾教時家人調顏色,可惜沒人能夠學會。後來府中之人都在傳說,說是時映菡有意隱瞞,暗暗罵她小家子氣,不顧全大局。
這就說明時映菡想獨有這項技藝,乃是不傳之秘。
當時二郎還挺理解的,這種技藝如果告訴了家人,眾人都會了,大家不見得會多感謝時映菡,隻當她是為家裏做了理所應當的貢獻。
可若是她獨有的技藝,她在家中的地位都會不同。如果是他,他應該也不樂意告訴別人。
人都是自私的。
連生父都不願意告訴,卻去告訴了別人,時廣山該如何想這名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家族威望,還抵不過一百五十貫錢?
這是讓時映菡難辦啊!
他不知曉,時映菡之所以不願意說明,是不想讓大家知曉她有異能,將她視為怪物。當初不過是突發奇想,將異能使用在作畫上麵,沒成想就被家中的人發現,到最後她都嫌畫畫是一種麻煩事了。
“聽說……是商戶來著……”二郎說著,不停地揉搓自己的手,顯然,他也有些不安了。
“你進來時,可有故意遮掩?”
如若驚動了府中的眾人,就不好隱瞞過去了。
二郎搖了搖頭。
他因為心中有事,回來得匆忙,根本就沒有遮掩。更何況那麼多的錢,需要兩名家丁扛回來,想遮掩都難。
時映菡坐在了他的對麵,長久沉默。
“要不,我去將錢退了吧……”二郎猶豫著開口,他雖然不願意努力讀書習字,並非是有用之才,卻十分講究義氣。他知道,不能因為自己想要逞威風,就連累得妹妹裏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