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西遊記封神演義4(1 / 3)

1949年

2月5日,毛澤東在為《中共發言人關於和平條件必須包括懲辦日本戰犯和國民黨戰犯的聲明》中指責國民黨反動賣國政府,他說:“戰犯總是要逮捕的,任憑他們跑到天涯海角也是要逮捕的。你們是願意‘縮短戰爭時間’、‘減輕人民痛苦,、‘以拯救人民為前提’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人們,你們是有很多的好心眼兒的人們,你們對於這些屠殺幾百萬同胞的負責者應當沒有什麼愛惜,從你們願意以懲辦戰犯作為一條談判基礎這一點來看,你們似乎也並不很愛惜這些東西。”

[附注]“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源自觀音名號“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見《西遊記》第五十五回《色邪淫戲唐三藏,性正修持不壞身》:“慌得豬八戒忍疼下拜,沙和尚牽馬躬身,孫大聖合掌跪下,叫聲‘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按,大慈大悲,係佛家用語。語出《法華經·譬喻品》:“大慈大悲,常無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

2月16日,毛澤東著文《國民黨反動派由“呼籲和平”變為呼籲戰爭》,內稱國民黨反動派政府“不是願意‘縮短戰爭時間’、‘減輕人民痛苦’的嗎?假如因為你們這一反對,使得戰爭還要打下去,豈非拖延時間,延長戰禍。‘拖延時間,延長戰禍’這八個字的罪名是你們在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六日以南京政府發言人的名義發出聲明,加在共產黨身上的,現在難道你們想收回去,寫上招貼,掛在你們自己身上,以為榮耀嗎?你們是‘以拯救人民為前提’的大慈大悲的人們,為什麼一下子又改成拯救戰犯為前提了呢?”

3月5日,毛澤東在《在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報告》中指出,我們正在準備和南京反動政府進行談判。“我們既然允許談判,就要準備在談判成功以後許多麻煩事情的到來,就要準備一副清醒的頭腦去對付對方采用孫行者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裏興妖作怪的政策。隻要我們精神上有了充分的準備,我們就可以戰勝任何興妖作怪的孫行者。”

8月14日,毛澤東為新華社寫的對於美國國務院白皮書和艾奇遜信中的評論《丟掉幻想,準備鬥爭》說,國民黨反動政府攻擊我們“殺人放火,奸淫搶掠,不要曆史,不要文化,不要祖國,不孝父母,不敬師長,不講道理,共產共妻,人海戰術,總之是一群青麵獠牙,十惡不赦的人。可是,事情是這樣地奇怪,就是這樣的一群,獲得了數萬萬人民群眾的擁護,其中,也獲得了大多數知識分子尤其是青年學生們的擁護”。

[附注]“青麵獠牙”,《西遊記》對凶神或妖精麵貌猙獰的描繪,如第六回《觀音赴會問原因,小聖施威降大聖》:“青臉獠牙,朱紅頭發,惡狠狠,望大聖著頭就砍。”

8月18日,毛澤東為新華社所寫評論《別了,司徒雷登》,內稱,“美國有很多錢,可惜隻願意送給極端腐敗的蔣介石反動派。現在和將來據說很願意送些給它在中國的第五縱隊,但是不願意送給一般的書生氣十足的不識抬舉的自由主義者,或民主個人主義者,當然更加不願意送給共產黨。

[附注]“不識抬舉”,見《西遊記》第六十四回,《荊棘嶺悟能努力,木仙庵三藏談詩》:“那赤鬼鬼使,暴躁如雷道:‘這和尚好不識抬舉!”

毛澤東在接見賽福鼎時,他風趣地說:“我還要去王母娘娘洗過腳的天池洗個澡呢!”

[附注]王母娘娘,見《西遊記》第五回《亂蟠桃大聖偷丹,反天宮諸神捉怪》。按,王母,道教定為女仙之管轄者,源自《穆天子傳》等故事,相傳王母後昆侖山瑤誓池(夭池),故有此說。

12月,毛澤東在蘇聯看望正在養病的中共中央書記任弼時時,他說:“要緊的是抓經濟,改善人民生活,定了方向,關鍵是人才。要選派人來學。要提倡唐僧西天取經精神,多出些孫猴子,少些唐僧的‘愚’氣。”

1951年

6月6日,毛澤東審閱、修改《人民日報》社論《正確地使用祖國的語言,為語言的純潔和健康而鬥爭》,內稱:“我們的語言經曆過多少千年的演變和考驗,一般地說來,是豐富的,精練的。我國曆史上的文化和思想界的領導人物一貫地重視語言的選擇和使用,並且產生過許多善予使用語言的巨匠,如散文家孟子、莊子、萄子、司馬遷、韓愈等,詩人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關漢卿、王實甫等,小說家《水滸傳》作者施耐庵、《三國演義》作者羅貫中、《西遊記》作者吳承恩、《儒林外史》作者吳敬梓、《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等。他們的著作是保存我國曆代語言(嚴格地說,是漢語)的寶庫,特別是白話小說,現在仍舊在人民群眾中保持著深刻的影響。”

9月23日,毛澤東在北京接待少年時的塾師毛宇居,他特地備了幾樣家鄉菜,並攙著毛宇居進飯廳,請他坐上座。毛字居連連擺手說:“你是主席,‘天地君親師’,我乃一介百姓,使不得。”他一邊後退,一邊請毛澤東坐上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是主席的老師,更應該坐上座。”毛澤東爽朗地笑道。“不合適,不合適,我愧為人師。”毛宇居還是不肯,“你是全國人民的主席,主席主席,當然要坐上席。”“那是在開大會。”毛澤東笑道,“如今在我家裏,我們都是韶山衝來的,你就不要推辭了!”在親切的談笑中,毛宇居硬是被扶上了上座。

[附注]“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見《西遊記》第三十一回《豬八戒義激猴王,孫行者智降妖怪》:“萬望哥哥念‘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之情,千萬救他一救!”

建國初,毛澤東剛進北京城,盡管政務繁忙,仍特地拍電報邀請身在南方的徐特立去北京會晤。徐老到中南海後,毛澤東專備了幾樣家鄉菜為老師洗塵。席上,一碗湘筍、一碗青椒,這是兩人都很愛吃的。毛澤東抱歉道:“沒有好菜吃。”徐老笑著說:“人意好,水也甜嘛!”上桌前,徐老對毛澤東說:“你是全國人民的主席,應該坐上席。”毛澤東馬上謙讓道:“你是主席的教師。‘一日為師,終身是父’,你更應該坐上席。”他硬讓徐老坐上席。

據原中央警衛團團長張耀祠回憶:毛澤東個子高大,走路很快。在50年代,張耀祠要加快步伐,才能追上他。到了晚年,毛澤東走得慢了。為了便於他上汽車,還特地做了張木凳,讓他先踏在木凳上再上車。毛澤東喜歡散步,但散步時不喜歡走回頭路,日:“好馬不吃回頭草!”

[附注]“好馬不吃回頭草”,見《西遊記》第二十回《黃風嶺唐僧有難,半山中八戒爭先》:“行者道:‘老兒,莫說哈話。我們出家人,不走回頭路。”

1952年

毛澤東對西藏上層人物甚至還用佛教始祖的事例來啟發教育。他說:“釋迦牟尼也是貴族,是個王子,但他和人民一起搞改革,得到人民的擁護,因而人民就紀念他。”

10月30日,毛澤東視察黃河。據王化雲(治黃委員會主任)回憶,在火車由河南蘭封向開封行駛途中,他向主席報告了查勘隊行走萬裏查勘黃河源,同時為了了解從長江上遊引水入黃是否有可能性,也查勘了金沙江上遊通天河的情況。毛澤東笑著說:“通天河就是豬八戒去過的那個地方吧!”大家都笑了。

據林一山、楊馬林《功蓋大禹》說,在王化雲彙報準備將來從通天河引長江水入黃河,以補給西北、華北水源的不足時,毛澤東笑起來,幽默地說:“你們的雄心不小啊!通天河那個地方豬八戒去過,它掉進去了。”

[附注]通天河”,見《西遊記》第四十九回《三藏有災沉水宅,觀音救難現魚籃》,演觀音蓮花池裏金魚在通天河,與豬八戒、孫行者鬥法故事。

毛澤東讀《南史·曹景宗傳》:“以景宗為軍鋒,道次江寧。東昏將李居士以重兵鎮新亭,景宗被甲馳戰,居士棄甲奔走,景宗皆獲之,又與王茂、呂僧珍犄角,破工珍國於大航。景宗軍士皆桀黠無賴,禦道左右莫非富室,抄掠財物,略奪子女,景宗不能禁。及武帝入頓西城,嚴申號令,然後稍息。城平,封湘西縣侯,除郢州刺史,加都督。”批語:“曹孟德、徐世勳、郭雀兒、趙玄郎亦用此等人。”

[附注]曹孟德,即曹操(155—220),東漢末三國時期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

徐世勣,即李勣(594—669),唐初名將,《西遊記》又作徐茂功,見第十回《老龍王拙計犯天條,魏丞相遺書托冥吏》。

郭雀兒,即五代後周太祖郭威(904—954),因頸項刺雀,所以得此謔名。

趙玄郎,即宋太祖趙匡胤(927—976)小名。

毛澤東讀《舊唐書·李百藥傳》:“陛下(李世民)每四夷款附,萬裏歸仁,必退思進省,凝神動慮,恐妄勞中國,以事遠方,不藉萬古之英聲,以存一時之茂實。心切憂勞,跡絕遊幸,每旦視朝,聽受無倦。智周於萬物,道濟於天下。罷朝之後,引進名臣,討論是非,備盡肝膈,唯及政事,更無異辭。才及日昃,命才學之士,賜以清閑,高談典籍,雜以文詠,間以玄言,乙夜忘疲,中宵不寐。此之四道,獨邁往初,斯實生民以來一人而已。”批語:“李世民的工作方法有四。”

[附注]李世民(599~649),即唐太宗。

毛澤東讀明馮夢龍編《智囊·孫臏》附語:“唐太宗嚐言:‘自少經略四方,頗知用兵之要,每觀敵陣,則知其強弱,常以吾弱當其強,強當其弱,彼乘吾弱,奔逐不過數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陣後反而擊之,無不潰敗。’蓋用孫子之術也。”批語:“所謂以弱當強,就是以少數兵力佯攻敵諸路大軍。所謂以強當弱,就是集中絕對優勢兵力,以五六倍於敵一路之兵力,四麵包圍,聚而殲之。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則朱元璋耳。”

[附注]朱元璋(1328—1398),即明太祖。

1953年

2月7日,毛澤東在全國政協第一屆委員會第四次會議E說:“我們這個民族,從來就是接受外國的優良文化的。我們的唐三藏法師,萬裏長征,比後代困難得多,去西方印度取經。”

9月,毛澤東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二十七次會議期間對梁漱溟批判說,“有些人是思想糊塗,說了一些糊塗話,但他們還是愛國主義者,他們的心還是為了中國,這是一類。梁漱溟是另一類。還有跟梁漱溟差不多的人,冒充‘農民代表’。冒充的事。實際上是有的,現在就碰到了。那些人有狐狸尾巴,人家會看得出來的。孫猴子七十二變,有一個困難,就是尾巴不好變。他變成一座廟,把尾巴變作旗杆,結果被楊二郎看出來了。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呢?就是從那個尾巴上看出來的。實際上有這樣一類人,不管他怎樣偽裝,他的尾巴是藏不住的。”

1954年

毛澤東讀1954年2月號《人民文學》上發表的一篇題為《〈西遊記〉劄記》的長篇論文。並根據該文的一個重要觀點,進一步發揮道:“不讀第七回以後的章節,不足以總結農民起義的規律和經驗教訓。”

附 錄:

張天翼:《西遊記》劄記,關於題材、主題和作者的態度

《西遊記》(楊誌和的四十一回本和吳承恩的百回本)以前的作品,現在我們可以見到的,有《大唐三藏取經詩話》(商務印書館《標點宋人平話》本,不全),有吳昌齡的雜劇《唐三藏西天取經》(上海雜誌公司《元人雜劇全集》第四集),都是寫取經故事的。

“似取經故事,自唐末以至宋元,乃漸漸演成神異,且能有條貫,小說家因亦得取為記傳也。”(魯迅:《中國小說史略》164麵)

那麼《西遊記》故事,是大約六百年來(從唐末到明代的楊誌和和吳承恩)流傳於民間。經過許多人創造、取舍、增刪、修改、加工,才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我們知道玄奘是一個曆史人物。他到印度去求經,其實並不是奉旨,倒是“結侶陳表,有詔不許”。別人都退縮了,隻有他不灰心,作好了一切準備,一個人偷偷地出了境。經曆了許多艱難困苦,遊了五十餘國,凡十七年,取了佛典六百多部回國。於是組織譯場,從事翻譯,到死為止。

他的一個學生(慧立)寫了一部傳記,叫做《大唐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十卷,有支那內學院印本)。看了這部傳記,就知道玄奘是個很有毅力,不肯對困難低頭的人,而且是個偉大的翻譯家,是這樣一個人物。

假如我們寫起這個題材來,我想,大概誰都會著眼在這一方麵的。我們得好好表現出他那“誠重勞輕”的意誌力,他的工作精神等等,不是麼。

可是那時所流傳的取經故事——卻不這樣處理。那些作者有意無意地在這個故事裏滲進了一些奇跡,越滲越多。致使這個曆史故事變了質,成了神魔故事。而玄奘這個人物也就漸漸變成了神,不是原來的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