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
3月8日,毛澤東在同達賴喇嘛談話時說:“我們再把眼光放大,要把中國、把世界搞好,佛教教義就有這個思想。佛教的創始人釋迦牟尼主張普度眾生,是代表當時在印度受壓迫的人講話。為了免除眾生的痛苦,他不當王子,出家創立佛教。因此,信佛教的人和我們共產黨人合作,在為眾生即人民群眾解除壓迫的痛苦這一點上是共同的。”
毛澤東在一次會議上談到合作社時說:“合作社發展要一渡未平、一波又起地一波一波地前進,兩波之間有一伏,兩山之間有一穀。領導要看風使舵,隨機應變,情況不好,立即刹車。在適當時機壓縮人們的腦子,在膨脹起來的時候是必要的。有人說是不是要憂慮,要有清規戒律。當然好,必要的憂慮,必要的清規戒律都是要的。豬八戒還有三規五戒,必要的間歇,必要的暫停,必要的刹車、關閘都是要的。”
1956年
毛澤東讀1956年2月號《西南文藝》刊登的《試論〈西遊記〉的主題思想》的論文,作者認為作品“借神佛妖魔諷刺揶揄當時的時代,反映了封建社會的醜惡本質。借孫悟空這個英雄形象,反映了在封建統治者壓迫下的中國人民,在階級鬥爭中,堅持反抗,在生活鬥爭中,征服自然,克服困難的偉大的創造能力”。毛澤東讀後在這段話下麵劃了著重線,有的地方還劃了,兩道,表明他是重視這個分析的。
附 錄
章思高:試論《西遊記》的主題思想
。《西遊記》作者吳承恩出生於明代中葉(約1510——1580),正是明成祖製定嚴刑峻法、殘酷迫害人民的時代。貪官汙吏,橫征暴斂,弄得民不聊生。作者以憤世嫉俗的情緒,諷刺揶揄當時世態;以神話式的幻想和虛構,創造了一部偉大的現實主義的文學名著。
和我國其他優秀的古典文學《永滸》、《三國演義》一樣,《西遊記》故事也是經過唐到末明代大約六百年的時間,流傳於民間,經過許多人的創造、取舍、增刪、修改、加工,才發展成為一部光輝的神話小說。
《西遊記》奉是敘述唐代名僧玄奘到印度取經的故事。曆史上的玄奘經曆了五十餘國,凡十七年,備嚐艱苦,才從印度取得六百多部佛經回國,並從事翻譯工作。把印度文化介紹到中國來,豐富了祖國的文化寶庫,對中印文化的交流有一定的貢獻。
玄奘回國後,自著有《大唐西域記》,記述沿途見聞。到他的弟子慧立、彥琮所著的《大唐三藏慈恩法師傳》,便把取經故事滲進了一些神話色彩。宋元之間的《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便出現了猴行者和深沙神。元末吳昌齡著《西遊記》雜劇和明代中葉楊誌和著《四遊記》中的《西遊記》,已經和我們今天所看的《西遊記》百回本故事大同小異。很顯然的,作者吳承恩是根據已有的材料重新組織、加工、創造而成的。但“楊誌和本雖大體已立,而文詞荒率,僅能成書;吳則通才,敏慧淹雅,其所取材,頗極廣泛,……諷刺揶揄則取當時世態,加以鋪張描寫,幾乎改觀”。(魯迅:《中國小說史略》169頁)本來是以唐僧玄奘為主人公的取經故事,由於故事神化,逐漸演變,轉而為表現孫悟空這個堅持反抗,克服困難的英雄形象。
《西遊記》既是我國古典文學中的一部名著,那麼它的主題思想到底說明了什麼?本文試就這一方麵提出一點意見。
《西遊記》是敘述唐僧取經的故事,由於故事神化,唐僧變成一位有諸天神佛暗中護佑的聖僧,在路上所遇到的一切艱難困苦,都化為妖魔鬼怪阻路,這樣就展開了唐僧對困難的鬥爭,唐僧是一個凡人,如何敵得過凶惡的妖魔鬼怪,跋涉十萬八千裏到西天取經,實在是件困難的事。
現實世界中的“神”“魔”本不曾有,“似取經故事,自唐末以至宋元,乃漸漸演成神異,且能有條貫,小說家因亦得取為記傳也”。(魯迅:《中國小說史略》64頁)“又作者稟性,‘複善諧劇’,故雖述變幻恍忽之事,亦每雜解頤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同上,173頁)作者又創造了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白龍馬等四眾形象,保護唐僧,一路到西天取經。戰勝了一切妖魔鬼怪,克服了各種各樣的困難,最後才完成了取經的任務。
如果認為“玄奘對困難的鬥爭,就變成了神與魔的矛盾和鬥爭”。“神是正,魔是邪,而邪不敵正:這就構成了這個取經故事的主題”。“諸天佛神卻都給描寫成那麼可笑可惜。而魔頭們裏麵倒很有些可愛的腳色”。(以上見1954年2月號《人民文學》,張天翼:《〈西遊記〉劄記》)這是不夠妥當的。而且也不能把“妖怪們”看成“造反”,認為是“反映”了當時封建社會的“農民起義”,從“神與魔的矛詹和鬥爭,”聯想到封建社會的統治階級與人民——主要是農民——之間的矛盾和鬥爭”。
凡是讀過《西遊記》的人。恐怕都不會對那些吃人的妖魔鬼怪感到“可愛”,倒是同情唐僧的善良和孫悟空的勇敢。雖然,在唐僧念緊箍咒時,使孫悟空“耳脹身麻,痛得豎蜻蜓,翻筋鬥”,我們同情孫悟空的不幸遭遇,這到底不是唐僧的力量,而且唐僧也有時心中感到“不忍”。從總的傾向性來說,我們是同情孫悟空掃蕩群魔的勝利鬥爭的。而且隻有一切妖魔鬼怪被消滅幹淨時,讀者才感到輕鬆偷快。那麼玄奘對困難的鬥爭是否可理解為神與魔的鬥爭?唐僧每遇一難而得解脫,我們總不會認為是諸天神佛、李老君、如來佛的力量,而要歸功於孫悟空的神通廣大、勇敢、機智。豬八戒、沙和尚隻能起個助手作用。就是唐僧也常對人說:“我一路甚虧他們(指孫悟空等三弟兄)保護,方得到此。”
到麼,我們再來看神與魔的關係。
那些想吃唐僧肉的妖魔的來源,有的是上界天神下凡。如黑鬆林碗子山波月洞的黃袍怪是上界的奎星(二十八宿之一),書中特別有一段描述他非常凶殘的吃了寶象的宮娥一名,有的是神佛的下屬或坐騎,仗恃其主子的法寶作成作福,黃風嶺的黃風怪是靈山腳下的黃毛貂鼠成精作怪,金□山獨角兕大王是李老君的坐騎青牛;比丘國國丈是南極壽星的坐騎白鹿;竹節山九曲盤桓洞九靈之聖是太乙天尊的坐騎九頭獅子……神和魔本是一體,並不是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關係,而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有的妖魔還是直接受神佛的差遣來與唐僧為難的:如平頂山蓮花洞金角大王與銀角大王本是李老君看守金爐與銀爐的兩個看火童子,是觀音菩薩借來化為妖魔與唐僧為難的。孫悟空和李老君的一段對話很明顯的說出這些妖魔的來源和作用:
大聖道:“你這老官兒,著實無禮。縱放家屬為邪,該問個鈐柬不嚴的罪名。”老君道:“不幹我事,不司錯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薩問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試你師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大聖聞言,心中作念道:“這菩薩也老大憊懶!當時解逃老孫,教保唐僧西去取經,我說路途艱澀難行,他曾許我到急難處,親來相救;如今反使精邪掯害,語言不的,該他一世無夫!——若不是老官兒親來,我決不與他;既是你這等說,拿去吧。”(第三十五回)
此外,烏雞國假國王是文殊菩薩的坐騎青毛獅子,也是“奉佛旨差來的”。第二十三回《三藏不忘卒,四聖試禪心》,這些神佛更親自下凡,化成美女,試唐僧四眾,果有真心西去取經。結果八戒經不起考驗,上了當。正如彌勒佛在收小雷音寺黃眉怪時說的:“一則是我不慎,走失人口;二則是你師徒們魔障未完:故此百靈下界,應該受難……”最後,經過八十難後,到了靈山,取經回轉,觀音還命揭諦:“趕上金剮,還生一難者,”以完成佛門“九九”歸真,八十一難之效。這就可見唐僧等眾所遇的災難不是自然的,而是人為的。能夠支配百靈下界,使唐僧受難的不是別人,就是那自稱為天地萬物的主宰者——神佛。神魔原是一體。觀音在收伏黑山怪之前,變作淩虛仙子,和孫悟空的談話,不打自招地道出了神魔一體的真諦:“行者看道:‘妙啊!妙啊!還是妖精菩薩,還是菩薩妖精?’菩薩笑遵:‘悟空,菩薩、妖精,總是一念;若論本來,皆屬無有。’”(第十七回)從以上事實看來,《西遊記》所描寫的就不是神與魔的鬥爭,而是孫悟空等眾和神魔所製造的困難作鬥爭。如果說作者是借天界神佛來描寫封建社會中的地主、貴族和皇帝,而那些妖魔鬼怪又何嚐不是描寫封建社會中的貪官汙吏、惡棍土豪呢!作者明明指出:那些稱為寅將軍、特處士、熊山君的,都是些吃人的野獸。有的妖怪變作國王(烏雞國),謀殺真主;有的妖怪是皇親國戚,掌握朝政、吃人心肝(比丘國);有的妖怪號稱國師,敬道滅憎(車遲國),把和尚都打殺了。還有把全城的人都吃光了,滿城盡是妖怪的獅駝國;還有假裝斯文,和唐僧談詩論道的荊棘嶺上的樹精,其最終的目的還是欲加害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