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高,一輪皎月當頭,昏暗的光芒灑滿荒原,秋風撩過,枯黃的野草接踵低頭,一道黑色的人影隨之顯露。
他背負弓箭,腰間鏽跡斑斑的刀刃在月光下泛出一絲暗黃光澤,黑色的鬥篷在風中飄揚。他看了一眼前方的火光通明,隨後蹲下身,與夜色融為一體。
火光通明處,停留著一幫馬賊,他們身穿著破舊的棉衣,許多人身上還殘留著已經幹涸的血漬,而他們的旁邊,還有數輛載滿糧食與財物的簡陋馬車。此刻,他們正在這兒稍作休憩,享受著打草入夜後的牙祭。
酒壇不斷碰撞,粗穢的話語伴隨著橫飛的唾沫頻頻響起,隱隱還能聽到女人哀怨的哭泣。一行五十名馬賊席地而坐,傍著燃起的篝火,喝著烈得發臭的酒,吃著熱油淋漓的烤肉,笑看著栓在馬車上的女人。
這時候,一個身形粗獷的男人站了起來,他拿著酒壇,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馬車前,將壇中烈酒往哭泣聲愈漸輕微的女人頭上澆去,冰冷的酒水傾在她的身上,浸入一道道施虐後留下的傷口中,立即引來了她的一陣絕望痛嚎,也引來了其他賊寇一致的虐笑。
此時,一道黑色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了男人的背後,他看著這個背對自己的男人,表情漠然,就好像在審視一個死人。
男人也察覺到了女人眼神的異樣,他愕然轉身,卻看到了一道憑空而來的冰冷目光,與那目光一起的,還有一道寒光。
隨後,他脖子一涼,一股灼熱的混雜著渾厚腥味的液體從他的脖頸處噴射而出,一顆圓圓滾滾的東西跌落到了草叢中,再次引來了女人的尖叫。
酒席還在喧囂,女人的叫聲沒有引來馬賊們的警惕,卻引來了馬賊們的笑聲。
“三當家精力還是不減當年,那個女人晚上可有福了!”一名馬賊吐沫橫飛地大笑了一聲,隨後提酒仰頭灌去。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撥開紛亂的雜草,帶著呼嘯的風聲不期而至。一口酒剛剛下肚,那名馬賊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腹中烈酒如火燎燒的快感,尖銳的箭鏃就已經刺入他的後腦勺,隨後從口中探出,將他送至嘴邊的酒壇擊成了粉碎。
啪!
酒壇碎裂聲響起,酒水混合著血水與那馬賊一起傾在了近前一條新切下來的羊腿肉上。滿堂的喧囂戛然而止,所有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個突然斃命的馬賊,看向了他腦後的那段箭羽。
嘩!
一連串拔刀的聲音響起,所有馬賊都站了起來,朝著那斃命那賊的後方看去,那裏的荒草還在搖曳,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荒草之中響起。
一名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大漢朝旁邊的一名馬賊使了個眼色,那馬賊立即會意,隨即提刀小心翼翼地朝著外邊走去。
馬賊警惕地將這小塊區域仔細檢查了一遍,可是卻一無所獲。接著,他又朝著另外一邊的草叢走去。除了剛才的那聲尖叫,三當家扛著那女人離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所以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妥。
齊腰深的雜草一層層被撥開,很快,馬賊就發現了三當家的身軀,鮮血淌滿了周圍的草叢,可他的頭顱和那個被帶出去的女人卻不知所蹤。
馬賊轉過了身,朝人群中的那名中年大漢喊道:“大哥,三當家已經……啊!!”
馬賊口中的“死”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卻已經變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聲哀嚎,無聲的利箭突襲而來,刺穿了他的後背,深深紮入了心髒之中。
又一名馬賊倒下了,可是並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因為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利箭射來的方向,也看到了夜色裏那個彎弓搭箭的黑衣男子。
見自己目標暴露,黑衣男子並沒有任何的慌張,他用看待死人般的目光掃了一眼百十米開外的那群馬賊,隨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開始緩緩朝後退去。
看到那荒野中的黑衣男子想要逃去,不等頭領發號施令,所有的馬賊紛紛拔刀上前,朝著他追了過去。
馬賊的速度很快,或者說,黑衣男子的速度太慢,當這群馬賊衝到近前不到三十米時,黑衣男子方才退出了七步。
不過,對於他而言,七步的距離完全足夠了,這時,黑衣男子從懷裏掏出一支火燭。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一陣陣機關觸動的金屬閉合聲響起,衝在最前麵的五名馬賊率先倒下了。所有人隻看到前方的那個黑衣男子,卻沒有留意那一個個藏匿在荒草之中的捕獸夾。
痛嚎聲再度響起,一排排鋒利而又厚重的鋼齒深深扣入了那五個不幸兒的腳踝,探入了骨髓之中。
他們掙紮著想要站起,可捕獸夾的基座深深扣入地底,受傷的他們根本無法移動分毫,而其他人也沒有要幫他們一把的意思,因為燎原野火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