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能夠成為城主之人,皆非泛泛之輩,他們懂得什麼是大局,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子民,同時也懂得如何去回報一個人所賜予的恩情。
為此,一座座的城池大門為陳瀟打開,一名名城池子民在城主的帶領下朝追殺而來的禁衛軍跪下。
起初之時,穆輕風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些膽敢忤逆於自身的城主當場革職,可久而久之,當同樣的事情在各大城池中接連發生後,穆輕風的心中也不禁產生了一絲顫抖。
是的,他實在太小看了陳瀟在帝國的影響力,也太小看了這些城主對陳瀟的忠誠度,並不是說自己取代了陳瀟的相主之位,自己就真的可以在帝國之中完全取代陳瀟這個人,若想將他這個傳奇從帝國徹底抹除,恐怕還需要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為此,在後來的追殺途中,穆輕風刻意選擇了繞道而行,不去聽那城內子民懇求的聲音,不讓麾下的禁衛軍心中再添一份沉重。
陳瀟在逃,穆輕風在追,逐風馬的速度很快,而大軍的速度也不慢,雙方都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場始終保持著一個距離的追殺,整整持續了五天,而在第六天的夜裏,陳瀟來到了落雷城。
徐家,在得到了陳瀟的照顧後,如今早已成為了落雷城的第一大家族,而在整個帝國西部也是聲明顯赫,包攬了大部分帝國兵甲的訂單,而徐雅也繼他父親之後,成為了徐家的新一任家主。
距離最後一次見到陳瀟,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三年。
三年了,她恢複了一名女強人的姿態,成為了一個在帝國西部小有名氣的女人,而他封了侯,封了相,成為了權傾朝野的將軍,她思念,她驕傲,可她無可期待,因為她已經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
而今日,她與他的丈夫她的孩子她家族的所有人,齊齊來到了落雷城主道兩側,因為在剛才不久,城主給全城子民傳達了一個消息:陳瀟路經落雷城。
陳瀟是帝國迅速崛起的傳奇,卻不想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淪為了階下囚。
而今,他逃出來了,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榮光,他已不再如以往英姿勃發,數日的逃亡風餐露宿,早已讓他身心憔悴。
落雷城的大門打開了,瘦了一圈的逐風馬載著這個憔悴的人緩緩進入了落雷城,這一刻,所有夾道的落雷城子民向他行來了注目禮。
這個時候,唐順看了一眼徐雅,隨後走上了前,攔在了陳瀟的前方,而他的手中,還提著兩壇窖存了二十年的十日醉。
十日醉,是當年每次與陳瀟會麵時,飯局中必備的酒水,陳瀟愛酒,更愛十日醉,這一點唐順依然記得,而他這兩壇十日醉,更是徐家珍藏的佳品,為了給陳瀟洗塵,也為了給陳瀟踐行。
陳瀟停了下來,他跳下了馬,緩緩走到唐順近前,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徐雅,隨後又看了一眼他二人的孩子,憔悴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緩和的笑容。
如以往一般的,麵對每個曾經熟悉的人,陳瀟都不曾有言語,他隻是朝唐順徐雅微微點點頭,隨後接過了酒壇,解開壇蓋,將裏麵的酒水仰頭喝下。
西部是陳瀟的第二個故鄉,西部的十日醉是陳瀟一生獨愛的美酒,窖藏了二十年的十日醉,開蓋酒香撲鼻,入喉時火烈而又溫潤,讓人回味悠長,這是陳瀟此生以來,喝過的最上品的一壇十日醉。
一壇酒仰頭盡,而唐順的酒隻喝道了半壇,而剩下的一半卻讓徐雅奪了過來,和陳瀟一般的,她也將整壇酒一口喝下,留下滿臉酒紅與淚光。
酒喝完了,人也該走了,萬千愁緒盡在不言中。
上馬,揚鞭,帶著一路絕塵,陳瀟離開了落雷城,駛向了茫茫迷落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