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中平五年的最後一天,漫天風沙由塞外吹向石門樟。拓跋力微夜觀星象,知道今天是個大沙塵天。五原軍以疲兵迎風沙作戰,莫說守城,便是想要睜開眼睛,都非常之難。
趙庶見鮮卑兵士在風沙中,吃掉最後一餐,對劉何說道:“令將士打點行囊,準備撤出石門樟。”
“啊?”劉何再是對趙庶唯命是從,此時也不能聽他的了。皺眉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我聽說,巨鹿之戰,楚霸王破釜沉舟擊秦精兵數倍。此時,拓跋部已呈破釜沉舟之勢,我軍疲兵必敗。莫不如退守石門樟外數十裏夾穀道,待敵銳氣一過,饑腸轆轆,再無力戰。”
趙庶解釋完,見劉何、王賀不解,繼續說道:“此等破釜沉舟之際,憑得便是一股銳氣。若我等退出城中,敵似重拳打在棉花上,未取得半點盡展,必然泄氣。若他再攻夾穀,一則,銳氣盡失。二無風沙之利,我軍必勝。”
“先生多慮了!”劉何不認可同趙庶的說法,卻有不好與其爭辯,隻得借托石門樟城堅,心中卻笑趙庶畏戰。
趙庶即以讓出主帥位置,自然不會與劉何爭辯,否則將相失和,此戰打都不用打了。
想著,趙庶說道:“我即讓出主帥,便依你軍令。隻願立即將糧草、輜重運出城中。若敵軍攻下石門樟,再退守狹穀道不遲。
“大戰在即,豈可運糧出城,霍亂軍心?”說著,劉何聲音有些怒氣。想當初,他與王賀、成廉,守這石門樟月餘,力戰須卜骨前前後後幾萬大軍,都未失此城。今天拓跋詰部屈屈三千兵馬,劉何實在沒什麼可怕的。
趙庶見劉何一意孤行,怒目圓睜,厲聲道:“現風沙四起,午時一過,睜眼都難。你是要這五原一郡斷送到你的手裏嗎?”
王賀在一旁,一直沒有發聲。眼見劉何、趙庶要吵起來了,立即上前說合道:“切莫動氣,若是不能同心,此戰必敗。”
趙庶知王賀與劉何情同手足,二人又共抗匈奴數萬大軍於此城,心中定是與劉何一樣的想法。思量再三,趙庶不言,雙手背後踱步而去。
午時一過,風沙大作。劉何立於城頭,眯縫著眼睛,見拓跋部攻來,下令放箭。
箭頂狂風,立即失了力道,甚至有不少在半空中被吹回,打在城牆之上。鮮卑兵乘風架起雲梯,一眾兵士宛如餓狼一樣,迅速爬上雲梯登城。
五原軍將士搬滾木礌石抵擋,怎奈這幾日折騰得身心俱疲,原本兩人便能搬起的滾木礌石,如今卻要三四個人。
劉何見狀,雙膀較力,獨立抬起一根滾木,想要以此激勵戰士士氣。卻不曾想,當他將滾木扔下城牆之時,被風沙迷了眼。
劉何用力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睛在看。城頭之上的部隊,都在揉著眼睛。王賀見狀,對劉何道:“悔不聽趙先生所言,為今之計,暫退狹穀道吧!”
“不可!”劉何此時也悔之晚矣,隻得硬著頭皮幹了,此時要是退出城中,必不能將城中糧草悉數帶走。若鮮卑軍中有糧,五原軍無城可守,那此戰也就敗了。
二人商討之際,已有鮮卑人登上城頭。劉何揮刀將其斬殺之後,便聞聽一聲大吼:“糧倉起火!”
“啊?”劉何放眼望去,隻見糧倉之處火光衝天,有人持火把還在防火,細細看去,那人居然是趙庶。
趙庶點燃糧倉之後,立即小跑來到城頭之上,對劉何說道:“速速撤出石門樟!”
劉何此時也知這石門樟是守不住了,拱手道:“悔不聽先生所言。”
“先撤再說!”說著,劉何王賀帶一百兵士繼續堅守城頭,趙庶則帶大軍撤出城去。
趙庶撤走之後,劉何、王賀方才撤走,拓跋詰汾入城之後,見糧倉火光衝天,立即叫人滅火。
火滅之後,糧倉中顆粒無有,拓跋詰汾氣得跺腳大罵,作勢就要揮師繼續南下。
拓跋力微即使阻止了父親,說道:“出城便是數十裏狹穀道,不好與之決戰,莫不如暫守石門樟,先以軍中馬匹充饑。”
拓跋詰汾不甘心,登城望向狹穀道。此狹穀道蜿蜒數十裏,兩側皆是陡坡密林,實乃絕佳的伏擊場所。
“唉!”拓跋詰汾哀歎一聲,隻好作罷。好在漢軍遁去之時,留下馬匹上千,再撅野菜,可以維持幾日。
憑借趙庶的遠慮,北方匈奴兵暫且守得石門樟。漢軍身處密林之中,有野果、野味,也可勉強度日。
兩軍僵持之時,宋憲的五百騎兵到了九原城下。他們本打算接收九原,見城門打開,便堂而皇之入城。沒想到,入城之後,伏兵四起,將他們盡數俘虜。
此事之後,高順修書呂布,將情況告知於他,並分析道:“宋憲或屯兵沙南,待君與魏續交戰,再從後方夾擊。”
呂布早先派出一眾盜匪、扒手為探馬,早已悉知宋憲動向,他一直緩慢行軍,隻是怕五原有失,方便隨時救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