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雲峰的雪夜漫著熒藍幽光,陸昭寧跪在冰窟深處,青銅匣裏泛潮的羊皮紙正被血珠浸透。她指尖撫過母親留在卷尾的\"寧\"字,忽然想起十歲那年的上元夜,裴照用冰裂紋瓷碗盛著藥汁哄她:\"阿寧喝完這盞,我帶你去護城河放冰燈。\"
那時少年袖口沾著血漬,卻說是打翻朱砂染的。此刻冰窟頂倒懸的冰錐映出她腕間青紫脈絡,與羊皮卷上繪製的噬心咒紋樣嚴絲合縫——原來裴照每次哄她喝下的,都是摻著他心頭血的解藥。
\"現在可願修習流櫻第九重?\"峰主的聲音混著冰屑簌簌落下。玄鐵麵具貼著陸昭寧後頸遊走,冷意滲入蠱蟲躁動的血脈:\"這招u0027焚心u0027需引蠱火灼經,恰好能燒斷同弦蠱的命線。\"
銀槍突然貫穿冰壁,陸昭寧借力騰空時,腕間殘餘的銀鈴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濺在青銅匣鎖扣上,機括彈開的瞬間,冰窟四壁浮現出二十年前的畫麵——裴照的父親跪在冰湖中央,正將一枚冰晶按進嬰孩心口。
\"原來你早就知道...\"陸昭寧的槍尖抵住峰主咽喉,卻見對方摘下麵具,露出與她母親相同的淚痣,\"那年你爹把雄蠱封進裴家血脈時,可曾想過他的寧兒會為仇人之子動情?\"
冰麵下的金紋突然暴起,纏住陸昭寧腳踝將她拽入寒潭。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識海:六歲跌落的冰湖底,裴照咳出的血梅正在封印上燃燒;及笄夜埋下的繞雪醉裏,沉著他用蠱血寫的生辰帖;就連此刻困住她的金紋,都是裴家人用血脈溫養二十年的枷鎖。
\"呆子...\"她在窒息中攥緊胸前的冰晶墜子,那是裴照弱冠那年贈的及笄禮。墜心封著的紅梅突然綻放,寒潭水裹著金光將她托出水麵——潭底沉睡的,正是裴家每一代雄蠱宿主冰封的屍身。
與此同時,朱雀門的積雪已沒過馬鞍。裴照倚在殘破的箭樓柱上,看著掌心冰晶逐漸被黑血侵蝕。蕭清羽的玉簫抵著他後心,簫孔滲出的緋煙凝成小郡主的模樣:\"裴大人不妨猜猜,此刻陸姑娘的銀槍正指著誰的心髒?\"
\"蕭少主這手幻霧術,倒是深得漠北巫醫真傳。\"裴照突然震碎冰晶,飛濺的碎片裏浮現陸昭寧在寒潭掙紮的畫麵。他故意讓黑血順著箭樓凹槽流淌,那些暗藏的金紋觸到蠱血,竟燃起幽藍火焰。
小郡主就是在這時策馬闖入火圈的。她手中鴛鴦絡纏著的雪靈果突然爆開,果漿淋在蕭清羽的玉簫上,蝕出密密麻麻的咒文:\"三年前你在幽州救我,就為今日用我的血解封噬心咒?\"
蕭清羽的銀絲眼罩被烈焰掀翻,露出爬滿噬心蟻的右眼:\"郡主可聽過u0027情蠱易種難收u0027?當年你射傷我眼睛的那支金翎箭上,塗的正是同弦蠱的卵。\"他忽然吹響玉簫,朱雀門地底傳來冰層碎裂的轟鳴。
裴照咳出的黑血突然變成金紅色,他望著地上蜿蜒的血線,終於看懂父親臨終前畫的符咒——那根本不是鎮邪圖,而是以裴氏血脈為引的千雲峰地圖。當血線勾勒出禁地輪廓時,他懷中的冰晶墜子突然飛向北方,在夜空炸成緋色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