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進了我們的房間,一邊氣喘籲籲著,一邊做著手勢,眼睛裏滿是憂傷。他半天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地發抖、揪頭發,十足的瘋子模樣。突然,他跳起來想用腦袋撞牆,嚇得我倆趕緊把他攔住,福爾摩斯把他按坐在扶手椅上,輕輕地拍著他的手,並很有經驗地用他那令人寬慰的語調對客人說起話來。
“你來是想告訴我一些事情吧?”他說,“你急急忙忙地跑累了,先歇會兒。等你緩過氣來,再把你的事情告訴我,我會很高興地幫你解決的。”
那人坐了一兩分鍾,胸部劇烈地起伏著,他努力想把情緒穩定下來。過後,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前額,抿了抿嘴,轉向我們。
他說:“你們一定以為我發瘋了吧?”
“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唉,這麻煩——太突然,太可怕了,足以使我發瘋。盡管我向來品行端正,但我可能會蒙受恥辱。兩樁事如此可怕地降臨到我頭上,把我弄得六神無主。這事情不僅和我個人有關,如果得不到解決,恐怕還會連累到這個國家的一些大人物。”
“先生,請鎮靜一下,”福爾摩斯說,
“請告訴我你是誰,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們的客人回答說:“我是斯烈特尼街霍爾德——史蒂文森銀行的亞曆山大·霍爾德。”
這個名字我們聽過,他是倫敦城裏第二大私人銀行的主要合夥人。究竟是什麼事情讓這位有頭有臉的人淪落到如此可憐的地步呢?
“我覺得事情很急,”他說,“所以當警官建議我來找你時,我就趕緊跑來了。我是先坐了段火車,然後跑步到貝克街的,因為馬車在雪地上跑得太慢了。我平常很少鍛煉,所以剛才喘不過氣來。現在我好多了,我盡量把事情簡單明了地講給你們聽。
“你們都清楚,一家有成就的銀行必須善於為資金找到有利的投資之處,我們投放資金最獲利的方法之一是在絕對可靠的擔保下,把錢貸出去。這些年我們做了不少這種交易,許多名門貴族用珍藏的名畫、圖書或金銀餐具作抵押向我們借貸。
“昨天上午,我的職員遞給我一張名片。我一看,嚇了一跳,他的名字——我隻能告訴你們,那是英國最崇高、最尊貴的名字。我對他的到來感到受寵若驚。他開門見山地談起正事來了,像是急著要完成一樁令人很不愉快的任務似的。
“‘霍爾德先生,’他說,‘聽說你們有貸款業務。’
“‘隻要抵押品值錢,我們就辦理這種業務。’我回答說。
“‘我馬上需要5萬英鎊。’他說,‘當然,我能夠從我朋友那借到十倍於這筆錢的,但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隨便接受別人的恩惠是很不明智的。’
“‘我能否問一下,您需要這筆款項多長時間?’我問。
“‘下周一我能收回一大筆款項,那時我就能還清這筆貸款了。利息你說了算,對我來說,最緊要的就是馬上把這筆錢拿到手。’
“‘我本該很榮幸地用我自己的錢借給您,’我說,‘可是我拿不出這麼多,所以,我隻能以銀行的名義做這筆交易。為公正起見,即使是對您,我也不得不鬥膽堅持應當要有業務上要求的擔保手續。’
“‘是應該這樣。’他說著,把他放在椅子旁邊的一隻黑色四方形摩洛哥盒子端了起來,‘你肯定聽說過綠玉皇冠吧?’
“‘這是我們帝國最貴重的珍品之一。’我盡量掩飾心裏的驚訝說。
“‘說得對!’他打開盒子,他說的那件華貴的稀世珍寶墊在柔軟的肉色天鵝絨上麵。‘這上麵有39塊大綠寶玉,光皇冠上麵的金質鏤花,就難以估價。我打算把它放在你這兒做抵押。’
“我捧過這貴重的皮盒,茫然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皇冠,又看了看這位高貴的借貸人。
“‘覺得放在這兒不恰當嗎?你放心好了,要不是我有絕對的把握能在4天內贖回它的話,我才不會這麼做呢。這純粹是一種形式而已。這做抵押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