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陳鄱陽湖大戰
公元1363年元至正二十三年二月,張士誠派兵圍攻小明王劉福通的據點安豐,今安徽壽縣。朱元璋考慮到安豐是應天的屏障,便於三月率主力去營救。四月,陳友諒乘著江南兵力空虛的機會,親自帶領60萬軍隊,水陸並進,包圍了屬於朱元璋領地的南昌即洪都,並占領了吉安、臨江、撫州等地。為了進攻洪都,陳友諒特地製造了幾百艘高數丈,外飾紅漆,上下三層,大的可載3000人,小的能載2000人的巨艦,進入鄱陽湖和贛江。當時,駐守洪都的朱元璋主將,是他的侄子朱文正,以及鄧愈、趙普勝等人。陳友諒軍全力攻城,朱文正等拚命死守,洪都被圍長達一個多月,城裏與外界阻斷,消息不通,處境十分危險。直到六月,朱文正才派千戶張子明向朱元璋告急。
朱元璋得報後,急命正在圍攻廬州,今安徽合肥的右丞徐達、參知政事常遇春回師增援。他自己於七月初六率領馮國勝、廖永忠、俞通海等大將,與徐常會合。這時,他們的舟師不過20萬人。七月十七日,朱元璋帶領部隊到了湖口。為了把陳友諒鎖困在鄱陽湖中,朱元璋指派戴德屯兵涇江口,今安徽宿鬆南的長江邊。又安排另一支部隊屯兵南湖嘴,今湖口北,切斷陳友諒的歸路。同時,調派守信州的兵力把守武陽渡,今南昌東南的鄱陽湖邊,以防漢軍逃跑。部署停當,朱元璋才從鬆門,今都昌進入鄱陽湖。
再說陳友諒,他帶領漢軍圍攻南昌長達85天,久攻不下,士氣沮喪,得知朱元璋援兵到來後,於七月十九日從洪都周邊撤出,順贛江東行進鄱陽湖迎戰。第二天,兩軍在餘幹康郎山,我們俗稱的康山遭遇,於是在這裏演繹了,為一個新王朝誕生奠定基礎的鄱陽湖大戰。
鄱陽湖大戰的主戰時間,是從七月二十一日開始的,中間經過三天的相持,前後五天的惡戰。史籍是這樣描寫這場水戰的:“呼聲動天地,矢鋒雨集,炮聲雷鞫,波濤起立,飛火照耀百裏之外,水色盡赤,焚溺死者一二十萬眾”。真可謂:鬼哭神泣,驚天慟地,湖水盡赤,死傷無算。最後,這場奠定一個王朝的中國曆史上著名水戰,以“友諒中流矢死”而結束。
鄱陽湖大戰早己過去了,但這場大戰對鄱陽人留下的影響,卻像湖草那樣無法消失。朱元璋、陳友諒的種種傳說,也像蒲公英般撒滿了鄱陽大地,同時也留下了一些疑點和問題。
問題一:因為確實發生過鄱陽湖大戰,有關朱、陳在鄱陽的種種傳說,也就很多。眾說紛紛,版本不一,張冠李戴,各取所需。人們不禁會問,這些傳說難道真的確有其事?要搞清傳說的真偽,首先必須弄清什麼叫傳說?我理解所謂傳說,是指口口相傳下來的民間說法,它既有真實性,也存在虛構性,它有可信的一麵,也有值得認真琢磨的一麵。假托之詞,誇大之詞難免。以朱、陳大戰為例,它的真實性是朱元璋、陳友諒的部隊,都曾占據過鄱陽。這兩人因為戰爭,他們的某個隊伍,說不定還真的在其個山頭或村莊、田壟出現過,真真假假就說不清楚了。為了證實朱元璋、陳友諒都占據過鄱陽,不妨引用一下《饒州府誌·吳宏傳》。吳傳是這樣說的:“吳宏,字德廣,鄱陽人。項普壽陷饒州,宏起義兵自為保障。左丞老老複饒州,宏率眾降。老老欲誅縣屬諸為首者,宏諭眾曰:‘吾與諸君戮力相保,詔許悔過,既降複殺,信安施乎?’明日,複取餘幹,營武陵。老老兩遣劉誠朵焰攻宏,不克。於是饒信諸縣多附宏,十八年彭翼遂以宏守饒州,陳友諒殺徐壽輝及翼,授宏天章,守餘幹。太祖兵駐江州,宏謂幕下曰:‘番君初事秦,繼而事楚、事漢,史卒稱忠,以其義耳。’遂遣部下趙先俊奉圖表歸太祖,仍以宏守饒州。”我們看看這段記載,吳宏在元末的這種經曆,充分說明當時的鄱陽,在你爭我奪中的變化。起初,鄱陽被項普壽的義軍攻陷,吳宏帶領本地民眾收複。不久,元兵來了,因為元人不守信,吳宏趕走了元兵。繼而紅巾軍到,吳宏歸順了徐壽輝。陳友諒殺了徐壽輝,吳宏將鄱陽獻給了陳友諒,及到朱元璋攻克江州,鄱陽又歸屬了朱元璋,而且朱元璋也確實幸駕過我們這塊土地。正因為如此,這才衍生出不少與朱陳相關的傳說,如“嗚山廟的柏樹將軍”、“風雨山名的來曆”、“得勝山和撐夏”、“龍吼山兵營”、“韓山和檀溪渡的馬蹄印”等等。
問題二:民間流傳著一種說法:大戰鄱湖十八年。朱元璋、陳友諒的鄱湖大戰,真的長達十八年之久嗎?根據史籍記載,鄱陽湖大戰前後曆時隻有37天。具體為公元1363年農曆7月20日在康郎山遭遇,到農曆8月26日陳友諒中箭身亡。然而,民間版本的“大戰鄱湖十八載”,可以肯定地說誇大了其辭。不過,所謂的十八載也不是子虛烏有,但不是單指鄱陽湖大戰,而是指元末農民起義的整個高潮階段,也就是公元1351年元惠帝至正十一年,到公元1368年朱元璋洪武元年,宣布大明王朝建立。這之間,群雄紛爭前後長達18年之久。
最後,順帶談談曾有人問過的另一個問題:既然是鄱陽湖大戰,為什麼主戰場在康山,而不是別的水域?熟悉鄱陽湖的人都知道,鄱陽湖有深有淺。自宋以後的時間裏,森林的大量砍伐,植被的不斷破壞,水土的日益流失,使得鄱陽湖的湖床逐漸增高。所以,在元末明初的鄱陽湖大戰時,盡管還是農曆七月的洪水末期,仍難免出現“湖水淺”、“水路狹隘”、“相隨渡淺”這些現象。這個時期,特別是南湖北部的原鄡陽平原,也就是現在靠都昌以南的水域,包括我們鄱陽所屬的西部湖麵,普遍較淺。相反,明朝時的康郎山,不是現在的這種狀況,那時候康郎山如同我們現在的瓢山一樣,與陸地相隔甚遠。在古人看來,為鄱陽湖正中。康郎山以東,我們蓮湖以南的大灣水麵,那時沒有圍堤,湖麵開闊,湖水較深,古稱大湖。這一帶即使是枯水季節,也適宜艨艟巨艦航行。鄱陽湖大戰時,陳友諒方使的是樓船,“巨舟為陣,樓櫓高十餘丈”,“舟大,乘上流,鋒甚銳”;朱元璋方雖然船小,但太祖的指揮船也還是有點規模,所以在規避時忽然擱淺,以致差點被陳軍所害。此外,得知朱元璋增援洪都的陳友諒,放棄圍攻南昌從水路東進迎戰明軍,適應他們戰船的唯一水道,是順贛江支流入鄱陽湖。這時,由北湖及鄱陽向南挺進的明軍,恰好在這裏與漢軍遭遇,於是一場水上惡戰便在這塊湖麵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