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清以後的鄱陽縣誌,就會發現“書院”是其中的重要的部分。15所書院,包括一所稱作秦公講堂的,3所建於明朝以前,5所建於明代,其他全都為清朝所建。也就是說,進入大清王朝,修或新建了7所書院。眾所周知,滿清王朝從立國之初起,就對漢民族實行文化專製,為什麼他們又大興書院呢?這問題說複雜又簡單,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鞏固其統治地位的需要。其實,清朝興辦書院,從禁到放也是有過程的。從全國來看,禁止創建書院,幾乎長達一個世紀。公元1652年清順治九年,朝廷下令:“不許別創書院,群聚徒黨”。可見當時統治者對於書院格外警覺,以致視為“群聚徒黨之所”。直到公元1733年清雍正十一年,在相隔順治初年90年之後,朝廷才放話各省省城設立書院。我們知道,“書院”自唐代有了稱呼直到清末。但書院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唐朝書院是指藏書的地方,圖書館吧。中唐以後到五代,才逐漸演變為求學之所,程朱理學興起之後,推動了書院的創建。明及以前的書院,雖然也有官立、私立之分,但多數是為講學而設,是學術研究場所。
鄱陽新創書院的開禁,過程與大體全國差不多,但又不盡相同。據舊縣誌記載,順治九年,郡守翟鳳翥將毀於順治三年,原建於胡公祠左,公元1602年明萬曆四十八年,創辦的“芝山書院”,改建於府治的明倫堂西。從時間看來,這不是有違聖旨。就一般規律而言,一個郡守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最有可能,事情發生在朝廷敕令之前。然而,公元1684、1685清康熙二十三、二十四年,知府黃家遴、鄱陽士民又先後創建了“彙源書院”和“希賢書院”,這又作何解釋?其實,滿清王朝的皇帝深知,要統治中國,必須象前朝的君主們一樣,“尊孔重儒”,推崇理學。書院是理學的產物,隻要注意回避“群聚徒黨”這四個字,把口號放在“尊孔”與“崇理”上,也就不會有什麼風險。而事實上地方官興辦書院,重要是在宣傳自己的施政業績,即“公之嘉績”,再者還可以賺得順乎“民意”的好口碑。像“希賢書院”就是公元1685年康熙二十四年,“士民請為巡道查培繼立生祠不許,諸生楊鉞等請以為查公講堂不許,乃請改為書院”,成為追思治饒良牧的祭祀場所。在順治九年之後,即使有書院創建,也是過渡性質的。因為這時候的書院,既沒有明代書院那種因私人講學而興起,是開展學術自由場所的這種性質,也不是後來完全作為科舉考試的預備機構。隨著用人製度的改變和需要,書院如同府、州、縣學一樣,主要以服務於科舉為目的了。於是,書院統一由官府管轄,並且給予資助。所以從公元1753年乾隆十八年起,“澹湖書院”、“秦公講堂”、“芝陽書院”相繼創建。
這裏有件事需作個說明,當時鄱陽雖書院總數不少,但多是屬於饒州府七縣聯辦的。後來,通過時間的不斷推移,有的書院成了本縣獨辦了。以澹湖書院為例,康熙四十八年設在靈芝門,後因為這個地方為上諭亭,便改建在明倫堂東麵。乾隆七年移到二條巷,一直是七縣公有書院。鹹豐三年毀於太平軍,之後於十八坊購買民房,並就張屈二公祠重建,到光緒初年,才為鄱陽一縣擁有。
有人會問,鄱陽當時財政不是很拮據,連造縣衙的錢都沒有,哪裏有錢辦書院呢?從書院發展的曆史看,依靠土地資源的“出息”是主要辦學經費的來源。理學家朱熹就說過,置田、買牛等都是書院的“久遠之計”。按現在的說法是建立一種基金——買田地,或池塘,或房產,或某一種產業(如田莊、典庫等),來維持書院的開支,包括房屋修繕、擴建,教師的束修即酬金、薪金,學生的膏火即燈油古代主要蠟燭,獎賞、仆役的工食銀及禮祭等等日常開支。到了清朝中後期,由土地作為主要基金來源發生了變化。鄱陽隨著水運事業的日益發展,商業的發達,土地“出息”逐漸被房租、店租、存款的利息所取代。這點我們可以從舊縣誌中看到:清康熙年間,座落在十七裏弄、風雨山、東園裏、韓山、朱源等處學田共168畝,歲征早穀103擔,糯穀25石2鬥,穀折銀24兩。此外,還有正銀5兩5錢5分2厘,漕米3擔5鬥9合;公元1862年同治元年,仍將捐錢置辦田地113畝6分5厘;第二年知府王必達,將官軍來饒州駐防時,購買的2間房屋租賃出去,收入撥給芝陽書院;又過了三個年頭,知縣陳誌培成立賓興會,捐錢1500錢,在縣城馬家巷、張王廟購置房屋2間,將租賃生息挪作教育經費。
盡管清朝期間鄱陽書院的個數,有了增加。但由於書院的性質已經改變,“研究經史真實學問日少,學事入院所肄之業,全為四書八股文,五言八韻詩,所請主持書院的山長,所謂‘鄉大夫之耄而無學,並經史之名不能悉數者’充之,所以書院也如府、縣學一樣,主要為科舉的預備機關而已”。這種為統治者所用,隻作科舉考試準備場所,專習八股時文及詩賦等的教育模式,實際作用無非是籠絡社會人心,麻痹青年思想而已。何況自明以來,在商品經濟推動下的鄱陽,已經從封閉中走出,這種書院教育的結果可想而知。我們隻以一種現象比照,錄取進士的數量,與前幾個朝代相比,可以用四個字概括:“每況愈下”。兩宋鄱陽有進士116人,元朝也有8人;明朝63人,舉人文183人,武4人;而清朝進士58人,舉人文233人,武68人。如年按人口比例計算,更少得可憐。鄱陽人口:宋代約13萬人,元代平均11萬人,明朝平均26萬多人。而清代鄱陽全縣人口,鹹豐以前平均35萬多人,鹹豐以後平均84萬多人,可見進入清朝以後,鄱陽在人才培養的取向上,已經發生了較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