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蕭培然的作品獲獎了,獲獎的那天剛好是開學的第二周。
她打電話說,我們聚一下吧。他們晚上的時候坐在未名湖畔,這個她們曾想象了無數次的地方。蕭培然說,獲獎的獎金請大家吃飯。
大家不置可否地笑笑。
她說,畫作的靈感是小伍拍的長城,那是令人震撼的塞北的雄渾。
他們端詳著這幅畫作,心裏竟是那樣地感慨。
我想周末去爬爬長城。蕭培然說。
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好,然後彼此笑笑,毫無生氣地,他們的心頭仿佛被什麼壓著,總是不痛快。那天的天氣不好,有些陰濁。但似乎這樣的天氣才好,所以他們看到了烈烈旌旗的西風。風不烈,但是有些蒼涼。
本來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在長城上奔跑,拍照,每個人都氣喘籲籲。在一處烽火台,秦蕾說,大家醒醒吧。小伍已經離我們遠去了,我們應該拋下這些想法,去擁抱我們的生活。
她說得突然,然後大家都愣住了。
秦蕾,徐岩桐隻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義正言辭地說,忘記過去就等於背叛。他顯然對秦蕾冒出的話很不認同。他喘著粗氣,但此時的他看起來像一頭被激得憤怒的鬥牛。
小伍帶給我們的,是多少的憧憬和快樂,他不希望我們都活在對過去的遺憾中的,秦蕾說。
可是,我們要記得他。忘記那是忘恩。
徐岩桐似乎在尋求鄭弋和蕭培然的支持,但是他們兩個伏在厚重的城牆旁,看崎嶇的綠濤在底下翻滾。
他們似乎並不為這爭執打擾。
秦蕾是對的,鄭弋說,我們記著,但我們也開始了新的生活,如果總是背著包袱前行,那我們的生活就太沉重了。記著小伍的好,認真自己的生活,如果有心,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去小伍家看看他的父母,在節假日去跟小伍說說話,這就是最好的義氣了。
蕭培然看著長城外的風光不說話,但是他已經滿臉淚光了。
徐岩桐找不到合適的詞,但看著長城外的蒼茫,心裏的竟也坦坦蕩蕩地。心裏仿佛有一陣風吹過,凜冽地,卻讓人清醒。
160
他們終於踏上了這樣一段路。有了更多的可能,他們走出他們當初的校園,才發現,走出圍欄後,竟然有那麼多條路。而每一條路,通向何處,他們隻能站在原地張望。
顧思遠打電話過來說,培然,如果你發現BJ不自由了,就來廣州看看,這裏有浩瀚的海,不像你倒立時看到的天空,它們有碩大的濤聲和浩瀚的海的腥氣。海灘的沙子是細密的,柔軟的,可以刻下彎彎扭扭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