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在門上的手沒有用力,仿佛經不住任何衝撞,但……小廝歎了一口氣,小魚?好吧,這位又想到什麼可以賣的籌碼了?
袁大人,姓袁,名正譽,在朝堂上是皇帝身邊有名有號,有頭有臉的弄臣。其上位史一直非常富有傳奇色彩,引人非議。
袁正譽麵如美玉,儀表堂堂,一襲普通的素青紗泛雲邊衣裳穿在他身上便如繁花著錦,更添十分精彩,無論是外貌還是舉止,怎麼看都猶若世家公子,膏粱錦繡教養出來的,可惜,這人,卻是一地地道道的小人,不折不扣的餓狼。
從好弄機巧的孤兒浪蕩子,到一步登天成為皇帝的弄臣,很多人都不明白袁正譽到底是哪裏得了皇帝的青眼,兩者唯一有誌一同的,便是這位能夠為皇帝的宴席想出很多新花樣,也是個好熱鬧的。
每朝每代,都少不了這樣的人,反正皇帝還算賢明,沒有給其多少實權,也就沒有那麼多的大臣為此與皇帝死磕,誰還沒有個逗著玩兒的小貓小狗啊!隻當是個玩意兒,擺著吧!
於是,袁正譽就在一部分人鄙視,一部分人不喜,還有一部分人巴結的朝廷上牢牢地占據了一席之地——知道,但並不出名的地位。
而在江湖上,袁正譽則有名多了,有個很風光的綽號——“手眼通天”。
“這個……南謹做不了主,不如袁大人親自去跟主子說好了。”小廝畢恭畢敬地回答,眼風卻往門內掃了一眼,狹窄的門縫不足以窺伺全貌,裏麵昏暗一片隻露了那麼一縷陽光,其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既然這樣,你在這裏等著,我先進去一下。”袁大人做事倒也幹脆,這般說著,便閃身進去,推門,閃身,關門,連續的動作雖然緊促快速卻不顯得舉止失措。
暗朱色的大門在眼前迅速闔上,南謹頭向後仰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好險,差點兒就拍在臉上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小魚,讓袁正譽如此故弄玄虛?
“啪嗒!”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不是一聲。袁正譽耳朵動了動,在進門的時候便有了聲音,第一聲是砸在了什麼東西上麵,第二聲則是落在什麼上麵,第三聲,是被拂落在了地上才發出來的聲音,在關門之後響起。
“還不……出來麼?”
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動作卻是飛快,閃身如同幻影,隻是一步的工夫,便已向前縱出了幾十步的距離,來到了屏風後麵,看到了一張呆滯猶帶潮紅的小臉,黑眸中盛了驚慌戒備正看過來。
小孩兒應該是匆忙起身的,還來不及調整姿勢,雙手撐著桌麵,大半身子被雪鍛胡亂包裹著,灰撲撲的外裳應該是匆忙逃出之後換上的,露出的內衫衣領有著絲綢的柔亮光澤,分明不是窮人家的孩子能夠穿得起的,更不用說這樣的唇紅齒白,還有那未曾經過勞作的精細雙手,隻在握筆處有淺淺的繭子。
圓桌上還有著淩亂的雪鍛,成匹的雪鍛有一半都落在地上,昏暗的光線中,堆積如雲,燦然有光。袁正譽微笑,看著那掉落在雪鍛邊緣的淡紫色繡花鞋,那鞋麵上綴著的精致蝶翼還在振振,一眼便知是剛剛落地。
“見過小王爺。”袁正譽略略抬手,行禮不恭卻自有一種行雲流水的自若感。銳利的目光一閃,注意到了那被倉促揣於懷中的……
是什麼樣的東西,讓小王爺在出逃之後甘冒奇險再次回來?
他進庫房中到底找什麼?又找到了什麼?
許多問題在腦中閃現,最後袁正譽卻隻是在小孩兒防備的目光中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那隻繡花鞋,隨意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約有手掌長,這樣的女子應該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封閉的庫房中……出現了一隻女子的繡花鞋……有趣,實在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