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坐在書案旁,拿起弘暄打的草稿,粗略瀏覽了一遍,臉上一陣落寞。
弘暄偷偷打量著康熙的神情,慣性使然,悄悄的朝門口挪了挪,喃喃道:“皇瑪法,那隻是孫兒打的草稿,很多地方還得修改。”
康熙抬眼看了眼弘暄,招了招手,弘暄下意識的又往門口退了一步,康熙失笑道:“你當人人都是你阿瑪?”
弘暄訕訕的摸了摸腦袋,走到康熙麵前,“孫兒惹皇瑪法不高興,怕皇瑪法發火。”
康熙看著弘暄,遲疑的問道:“你阿瑪動不動就踢你?”
雖然老十護犢子,但古人都講究黃荊條下出人才,老十不容許旁人動弘暄,並不代表自己背地裏不將弘暄往死裏打,因此,康熙才有此一問。
弘暄點點頭,“我一惹到阿瑪,阿瑪就要踢我。”
康熙臉一黑,心想老十也太混賬了,這孩子能這麼教育嗎?自己這個皇瑪法也太不稱職了,盡被弘暄天真爽朗的笑容給蒙騙,卻不料自己疼愛的孫兒竟是被老十那個混賬踢大的!
康熙正在生閑氣,不想弘暄又補充道:“還好我回回都跑得快。”
康熙楞了楞,想起弘暄初進上書房時在眾人麵前堂而皇之的跑到自己身邊避難,還一板一眼的與氣得兩眼冒火的老十講條件,不由笑著搖了搖頭,“你回京都兩三年了,不想還是這習性。”
當然,康熙此時在心裏又覺得老十太嬌縱孩子了,看來康熙的頭還真難剃。
弘暄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阿瑪說不能叫弟弟們學我,要不然以後我們府上的房門就遭罪了。”
見康熙不解的望著他,弘暄笑道:“我們四個都朝門邊竄,門太小了,不知要給弄壞多少回呢…”
一想起老十一聲吼,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小子如鳥獸散般的朝屋外亂竄,卻在門口卡成一團,康熙就不禁笑了笑,但旋即就板起了臉,道:“可你也不是沒長勁嘛,都知道糊弄皇瑪法了!”
說著還特意指了指弘暄的檢討書。
弘暄想了想,道:“皇瑪法,孫兒寫的不對?”
康熙拿起弘暄打的草稿,道:“你自己說說,哪句是你的真心話?”
弘暄慚愧的低下頭,喃喃道:“皇瑪法…”
康熙看著弘暄,嚴厲道:“這東西重寫,若讓朕發現一句官麵文章,你就等著挨踢好了,朕可不象你阿瑪,盡嚇唬人!”
弘暄忙點點頭,保證道:“孫兒一定用心重寫,絕不再惹皇瑪法生氣,皇瑪法,您就消消氣,這天也熱,若上火了就不好了。”
康熙搖搖頭,“你這性子到底象誰?”
弘暄笑道:“額娘說象她,額娘小時候就這麼乖巧懂事的。”
還好康熙沒喝茶,否則就真真可惜了一身衣服。
康熙穩了穩心神,問道:“說說,這事你錯在哪兒了?”
弘暄本來還一臉的笑模樣,旋即就哭喪起了臉,“皇瑪法,我錯了,我真錯了,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康熙不為所動,“錯哪兒了?”
弘暄無奈,小聲道:“不該瞞著皇瑪法。”
康熙追問道:“瞞朕什麼了?”
弘暄張了張口,艱難的說道:“皇瑪法,九伯是我長輩,而且確實是專程將孫兒叫去提點的,我不能當小人。”
康熙哼了聲,“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以為你這樣就是君子了?”
弘暄搖搖頭,“君子不君子的,我倒沒想過,我隻但求問心無愧。”
康熙靜靜的看著弘暄,就在弘暄即將撐不住壓力,準備親口將九阿哥賣了的時候,熟料康熙卻突兀的問道:“你阿瑪說府裏的產業都給安安,可是真的?”
弘暄楞了楞,方點點頭,“妹妹是弱女子,得有銀錢傍身才行。”
康熙想了想,引導道:“你們府上的產業雖然不多,但都是來錢的行當,比朝廷的俸祿多多了,就算以後你沒降級襲爵,郡王的俸祿怕也不夠你養這一大家子。”
弘暄一看就是不當家不知鹽米貴的主,滿不在乎道:“那有什麼,阿瑪額娘能想到法子,我自然也能,再說了,我還有三個弟弟呢,以後說不定額娘還要給我添弟弟,到時候誰襲阿瑪的爵位還不知道呢,要我沒撈到祖上的恩典,難道還不活了啊?”
康熙沒想到弘暄對郡王完全沒瞧在眼裏,想了想,方又問道:“誰給你說的,你阿瑪的爵位不一定就是你襲了,若你弟弟襲了爵,你心裏就不難受?”
弘暄道:“那麼多宗室不都是幼子襲爵的嗎?再說了,這有什麼好難受的,我比弟弟們大那麼多,等他們長大了,我早靠自己的本事建功了,自己掙來的爵位頂在腦袋上那才叫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