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伴隨著梁靜茹薄涼的聲音裏,是花影漸行漸遠的高跟鞋的聲音。莫桑一直背靠著石柱,怔忪著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那有些搞笑的圖片,淚,潸然而下。
手機屏幕的左上角是公公正正的‘淩蕭寒’三個字,而下麵閃爍的圖片並不是淩蕭寒,而是現在還擺在臥室書桌上的那幾顆白菜。四顆有著真實表情的白菜心。莫桑不知道淩蕭寒什麼時候弄上去的,而且,莫桑現在不想去關注這個問題。莫桑現在的腦子裏沒有任何的想法,因為石柱的那一麵有一聲聲緩慢而沉穩的腳步聲,和她所站定位置的距離越來越近。
淩蕭寒始終無法相信,自己不抱希望撥出去的號碼竟然會在離自己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響起。淡然安靜的音樂,綿延在自己的身邊、耳畔,和著自己心裏的呼喊漫漫而遠。聲音是從麵前的柱子後麵傳來的,從一開始響起,到現在並沒有掛斷,沒有波瀾。
淩蕭寒的眼中有著異樣燦爛的色彩,雖然有些搖晃,但依舊清晰可見。淩蕭寒在這一刻竟有些痛恨自己,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拿不定主意猶豫的人,為什麼這一次隻有這幾步路的距離,竟然走了這麼久?明明心情是很高興的,似乎是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的呀,可是步履為什麼這麼沉重?
淩蕭寒剛好站定到石柱邊的時候,剛好在莫桑背對的石柱的另一麵的時候,周遭裏已然安靜。莫桑的手機上不見了跳動著的生動的四棵白菜心,淩蕭寒的屏幕上的一張莫桑沉靜的睡顏也隱了去。
都安靜了下來,石柱兩麵的兩個人瞳孔刹的一縮,在一瞬間都握緊了手中的手機。
莫桑突然有些感謝花影,感謝花影將自己一直不敢麵對的問題從中挑明了,讓當事的兩個人都在一瞬間認識到了問題的存在,而麵對。花影,總是那麼清冷,卻又是那麼聰慧。
淩蕭寒嘴角勾勒出了一個明顯的弧度,眼睛裏的色澤也都沉澱了下來,平靜而粲然。淩蕭寒手機裏的第一個快鍵號碼一直是莫桑,所以,淩蕭寒隻要稍動一個小小的指頭,就聽到了石柱的另一麵,梁靜茹的《勇氣》蔓延開來。
這一次,莫桑沒有了緊張和不安,彎了嘴角,任淚痕闌幹,摁下了接聽鍵。
“喂。”莫桑平靜的開口:“我是莫桑。”
淩蕭寒的耳朵裏有兩個聲音,一個是從手機裏傳出的小小的有些失真帶了點金屬味的聲音,一個是沿著平靜的空氣滲透藏匿著一些苦一些笑一些不確定語調的聲音。淩蕭寒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不為別的,隻為那一句“我是莫桑”。
“桑。你一定要記住,我,是淩蕭寒。隻屬於你一個人的淩蕭寒。”
淩蕭寒當然知道,莫桑其實並不是來央求自己不要走的,她,隻是來送送自己而已。莫桑會來送自己,不是緣於她喜歡自己,而是因為她覺得愧疚。對自己愧疚而已。可是,自己最不想要的,便是她的愧疚,她所認為的‘對不起’。
似乎自己總是在做著同一件事情,不斷地接近莫桑,引起莫桑的注意,讓莫桑在意自己,即使是莫名其妙的感覺,然後讓莫桑像對待楚飛揚,對待傑一樣的情緒對待自己。做這一些,其實首要的並不是要莫桑在哪一刻突然的就會愛上了自己,真正的隻是想要莫桑對自己有像認識其他任何一個人一樣,認識過後隻會越來越相知的熟識,而不要有歉意墊底。
所以,即使在現在,淩蕭寒也會這麼做。沒有刻意的去思考要怎麼做,而是應運而生,已經習慣,已經成為了他生命習性中的一部分。就像每一個人都已經習慣了口渴了會想要喝水一樣。
“好。”莫桑滿口的答應。沒有猶豫,沒有不安。
“我要走了。”
“我知道。所以,我來送你認識你,是我一輩子的幸運。”
“桑。我們來一個約定好不好?”
“什麼約定?”
兩個人背對著背,隔著一根石柱,用手機作為紐帶傳遞。淩蕭寒知道,莫桑就在他的身後,微笑著和自己對話。莫桑也知道,淩蕭寒也在她的身後,和自己倚靠在同一個支持物上,笑著,安慰自己,安慰此時此刻的兩個人。
“約定莫桑和淩蕭寒的幸福。”
“我知道,我晚了一年認識你。這是事實,但是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就從那剛開始的第一眼開始,便已注定。”
“遇見你,在我一直沉靜而又冗長的歲月裏,獨自盛開了一樹的繁華。”
“桑,我是淩蕭寒。”
“我會等你,以我自己的方式。我不會再讓有你的時間裏存在著一個人的孤獨和絕望,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