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前言(1 / 1)

曾經有一副對聯,上聯是“東魯春風吾與點”;下聯是“南華秋水我知魚”。“南華秋水”,說的是莊子和惠子在濠梁上辯論的故事。“東魯春風”說的是孔子和學生討論理想的事。孔子有一次問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等人各自的誌向。曾皙一邊聽著同窗慷慨激昂的陳辭,一邊悠閑自在地鼓著瑟。顯然,他並不讚成那些富國強兵的皇皇大論。老師問他:“你的理想是什麼呢?”曾皙從容不迫地回答道:“我希望在暮春季節,穿著寬鬆輕柔的春裝,同著一些朋友,在沂水中沐浴,在祭壇邊乘涼,唱著歌,悠悠然走回家去。”孔子聽了以後,感歎道:“好啊,我也讚成這樣的理想啊!”曾皙所要唱的歌,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詩經》裏的“詩”。那個時候,大多數讀書人都能賦詩述誌,出口成章,咳唾成珠。

二千五百多年前,中國曆史上正處於西周—春秋時期,在以黃河流域為主的中原地帶(包括了大約今天的陝西、河南、河北、山西、山東等地區),出現了一股曆經幾百年而不衰的崇尚詩歌的熱潮。

如果真有童話裏所說的時空飛行器,讓我們回到那個古老的、抹上了種種神秘色彩的時代,我們將看到我們的先人,無論男女老少、賢愚貴賤,或在風和日麗之中、平原曠野之上,群歌互答、忽斷忽續;或在學校牆內、師生之間,琴瑟相和、朗吟盈耳;或在朝會之際、酬酢之時,鍾鼓齊鳴、涵詠不絕……這是怎樣的詩的盛況啊!人們都稱譽中國是詩的國度,這個國度,早在二千多年前,就擁有了一個花團錦簇的燦爛的春天!

那時的人們,或是用詩來表達互相愛慕的情意;或是如曾皙那樣,用詩來抒發快樂的心情;或是用詩來諷刺暴君的醜行;或是像外交使節那樣,用詩來表明各自的立場。思想深邃的哲人們,還從詩中領悟到“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的道理,並用它來諄諄教導後人。

《詩經》不但主題豐富多樣,其藝術手法也異彩紛呈,如賦、比、興、對偶、重迭、誇張、比喻……表現的風格或雄壯、或柔美、或蒼涼、或輕婉……姹紫嫣紅,觸處皆春!韓愈在《進學解》中推譽《詩經》:“詩正而葩。”這個“葩”字,精彩地道出了《詩經》千姿百態之美。

《詩經》的美,是不朽的,因為她的美已經彙入了中國流淌數千年的文學長河,她澤被後代文學的功績,就像她被人們詠誦的次數一樣,是難以計算的。

明人方孝孺《談詩》詩寫道:“舉世皆宗李杜詩,不知李杜更宗誰?能探風雅無窮意,始是乾坤絕妙辭。”朱東潤先生也說:“吾國文學導源於《詩》三百五篇,不知《詩》三百五篇者,不足與言吾國文學之流變。”

可見《詩經》在中國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

“英華彌縟,萬代永耽”。這是劉勰在《文心雕龍·明詩》篇中的話,意思說優秀的詩歌如花似錦,受到千秋萬代人的喜愛。我們用這八個字來概括《詩經》的特色,不是很恰當嗎?

陳節一九九六年七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