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話』 愚鈍的“下堂婦”(1 / 2)

那一對小夫妻看似好不溫存的相攜上樓了,在他們身後拖著數條觀望的視線,直到兩人的身影隱沒在樓梯拐角處,才相繼收了起來。

“這臭小子總算是回來了,不明不白的整出個離婚啟示來,嚇死人了。”林桂生帶著幾分欣然,重新審起了自己的牌,繼而打出了一張來,“西風。”

“碰!”閻允娘嫵媚的一笑,挑起柳眉說道:“可不是麼,虧他想得出來!”說罷,衝林桂生眨了眨眼,“桂生姐,我這幺兄弟可歸您管,他若是將來真要和蘇三離婚,您可不能坐視不理!”

“不會啦!阿九哪裏是隨隨便便離婚的人!”林桂生滿麵春風的抿開嘴唇笑了,轉即怔了一怔,朝允娘遞了個眼色,低聲示意道:“我哪管得了你那‘幺兄弟’,人家是杜老五的門生,要管也得月英來管!”

閻允娘立即會了意,抬起手兒扇了一扇,說笑道“唷!瞧我這張破嘴!盡亂說!”說罷,花枝亂顫的笑了起來。這誇張的模樣愣是讓嗔怪她的林桂生也加重了笑紋。

牌桌上一派春風和煦,湊角兒的永仁也忍不住發言了,“大哥的命可真好,沒結婚的時候有人操心他的婚事,結了婚之後,又有人操心他的家事,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呐!”

閻允娘當即含笑抬了抬眉,抑揚頓挫的擠兌道:“就你這副貧嘴還怕找不到媳婦麼!實在找不到跟你那吳姓兄弟說說唄,他現在可是‘一條西裝褲、萬千石榴裙’!給你們一人解決一個都不成問題!”

話一落音,一桌人都笑了。吳子昂在番攤前奮戰,半個字都沒聽到,更不曉得人家在說他,倒是沈月英見得這邊的氣氛很是歡欣,便從角落裏走了過來,拾了張凳子,坐在永仁身旁,笑著問道:“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喲,師娘!”永仁扭頭一看沈月英來了,立馬站起了身來,“您來搓兩把,我給您倒茶去。”

“不了不了,你自己打!”沈月英急忙推卻,連連擺手。

然而那邊廂卻不肯再坐下,一個勁兒的鼓動道:“您難得出趟門兒,既然來了就好好玩玩吧!來來來!贏了是您的,輸了是我的!完了我再給您燒兩筒煙,讓您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永仁伶牙俐齒很會賣乖,沈月英卻一副心領的樣子,隻是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他繼續,倆人就這麼僵持起來。

這一桌麻將本是林桂生、閻允娘、蘇三,和雅岑在打。蘇三走後,雅岑也沒了興致,林桂生便隨便叫了兩個人來湊角兒,一個是自告奮勇的永仁,另一個是吳子昂帶來的舞女思綺。

如今永仁和沈月英你推我推的僵持起來,旁人既不好催促,又不好替他們定奪,牌局便了涼在這兒了。

按說在外麵混生活的舞小姐都是挺有眼色的,比如杜月笙的姨太太就是憑借這一點入的法眼。可眼前這位思綺姑娘,愣是跟瞎了眼似的,不但不以讓座來拆開僵局,反而還顯得有些不耐煩。

林桂生多看了她幾眼,一下子就黑起了臉,扣倒門前的麻將牌,揚聲喊道:“子昂!你給我過來!”

吳子昂在那邊連輸了幾把,正麵紅耳赤的呼喊著“開雙!開雙!開雙!”,照常理來說,賭徒在這個時候是聽不到莊家以外的任何人聲的,可他卻偏偏聽到了林桂生那慍怒的召喚。

話說林桂生發了脾氣,那就是黃金榮也得畏懼,何況是一班耳提麵命的徒子徒孫。跟她在一塊打堆的時候,就得生出八隻耳朵、八條腿兒來。

“誒!!”番攤那邊冒出一聲叫喚,轉眼便奔到了跟前,“桂生姐,您叫我?”

“子昂,你說說我們這邊這個牌局應該怎麼進行下去。”林桂生抬起眼簾瞄了吳子昂一眼,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

吳子昂被那一眼瞄得心驚膽寒,忙不迭擴開視線究其根源,轉而發現思綺那副討打的嘴臉,不禁呲牙咧嘴的朝她努了努嘴,“媽的!還不趕緊起來騰位置!!”

那舞女見勢,隻得悻悻然的站起了身,不以為然的滿場兜著視線,興許是打算換個地方消遣。

林桂生喝了一口茶,又說話了,“子昂啊,你能跟著你九哥從小東門跳到英租界,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爵門可是個大場麵,捧姑娘得悠著點,別砸了自己的飯碗!母雞始終是母雞,再怎麼也成不了鳳凰,床上功夫好有什麼用,跳舞的時候又用不上!好好想想吧。”

這話一說,那名叫思綺的舞女掛不住臉了,大抵是出道不久,不太了解林桂生的背景,兩眼一瞪便想反唇相譏。

一旁的吳子昂早已冷汗淋漓,一不小心瞥見這狀況,猝不及防就甩上了一耳光,“還杵在這兒幹什麼?快滾呐!”

那舞女錯愕的捂著臉,一副欲發作的模樣,吳子昂也管不得素日床上床下哥哥妹妹的情義了,心一橫,啪啪又是兩個耳光丟去,終是把那邊廂給打跑了。

這耳光抽得啪啪作響,就好似抽在沈月英那脆弱的神經上,她麵色蒼白的手扶胸口,隻恨自己優柔寡斷,沒能一屁股坐下來接著永仁的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