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任何時候都是現實的,家境在任何時候都是重要的,這是一條橫古不變的真理,流傳至今亦在源源不斷的往後流去。
鳳凰男與孔雀女是一支催化劑,現代人將這問題白熱化升級,且將尋常事吹成了俗不可耐的熱門話題,事實上它們在過去的千百年間存在得如此低調淡定。
門當戶對是上上婚配,實在不然,則男要有才、女有要勢;再不然,則男要有財、女要有貌,再不然,就屬芸芸眾生的平平人生了。
季雲卿已五十而知天命,若不現實一點,豈不是老天真一名?
雖然他並不希望蘇三有如此“顯赫”的家世,可當他獲知這樣一條信息時,卻立即改變了最初對爵門清掃計劃的認知。
至少,他不再過多的擔心黃門的老狐狸會算計自己的寶貝兒子,當下便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複,隻要黃金榮那邊沒問題,他便同意推行換血的計劃。
說到門當戶對,黃季兩門是標準的登對。即便季雲卿處於江湖二線,但正如白九棠所言,他尚在力爭上遊,捐的官職不比法租界督察長的名頭低,而黃門大亨亦在有目共睹中,漸漸朝碌碌無為的深淵滑去。
這兩個屈指一數的黑幫家庭,從勢力和財力上來看,無疑是平衡而適應聯姻的。
……
拿到了期盼已久的答複,白九棠春風得意的準備打道回府,然而季老頭子舍不得就此放人,不惜立即打電話約見幹女兒盧文英,以撮合計劃為由,留兒子吃了夜飯再走。
白某人初初還有點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惆悵,可惜那股神經生得太細,沒能將這惆悵持續下去,稍事便平順了起來,隻管遵照老習慣,擺開場合邀約老父打牌,意在輸了千兒八百的給他,當做是一點心意。
對於季老爺子來說,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拿兒子的洋鈿充自己的銀庫,這種有子撐腰的快慰,堪稱無事能及。
家有二子一翁外加一媳,正好湊一桌牌搭,季十一被召下樓來打牌,雖然情緒有些低落,但亦能應對自如。
再則其兄刻意拋出一些輕鬆的話頭來,迫著他一來一往的應答,幾圈麻將搓下來,倒真是隨和了。
屋子裏沒有外人,牌桌上那些看似家常的話題,則樁樁都是大事要事機密“絕密”。
季老爺子摸了一張八筒,打了一張萬字牌出去,頷首羅列著門前的麻將牌,漫不經心的說道:“九棠啊,我聽說你本有機會追繳贓款的,怎麼最後無疾而終了?”
那廂正在摸牌,聞言僵了一僵,調過視線瞪了兄弟一眼,擺正臉色朝老父回應道:“這事下來再說吧……”
“屋裏又沒外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季大亨納悶了,收緊下巴定睛瞅了瞅他,接著快速掃了近旁一眼,但見蘇三一副局外人的模樣,便了然於心的吸了一口氣,再度審起自己的牌來,“你忘了自己剛才說過什麼了麼?既然要親力親為的扶持,首先就得開誠布公的交代重大事宜!”
白九棠不願在蘇三麵前提及與身世相關的話題,自然也就不願提及劉琨煜一事,哪怕是自己欠老父一個交代,也仍是耍橫一筆帶了過去,“嘖!這是兩回事!”說罷,橫眉倒豎的打了張牌出來,“九筒!”
“你這算什麼態度啊?”季大亨微慍的皺起了眉頭。
“胡了!”季十一興高采烈的推倒了門前的牌,朝家兄伸出手來,“給錢!”
“剛才蘇三打九筒你怎麼不胡!”白九棠窩火的瞪著兄弟。
“她打九筒了嗎?我怎麼沒看見……”原來季十一也是會耍賴的,而且不比他那家兄的惡劣程度低,總之是一臉流氓相。
“媽XX,你敢跟老子玩花樣!”白某人勃然大怒。
季雲卿無數次的再一次被兒子們晾在了一旁,“砰”的一聲拍響桌子喝斥道:“媽的,都給老子住口,當老子不存在是不是!”
這二人悻悻然的白了對方一眼,偃旗息鼓不再糾纏了。白九棠不情不願的掏了錢,那廂得意洋洋的接過了手。季雲卿臉色難看的瞪著他倆,稍事才合著大家洗起牌來。
蘇三癟著小嘴摸牌打牌,甚有幾分淒楚的味道。敢情她那男人隻是說得好聽,卻絕無實際行動的證明,所謂的信賴就像是無良上司畫的餅,加班加到死都隻能看不能吃。
她那淒淒艾艾的神情,落入了三位男性眼裏,亦不同程度的為此而分心。
白九棠輪了太太好幾眼,終是敲著桌子責難起人來:“你哭喪著臉做什麼?!一家大小就我一人在輸錢,你隻管樂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