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白九棠的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個新的念頭,這個念頭其實在他腦海中由來已久,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和切入口。
季雲卿似乎發現他有了想法,故作不經意的問道:“有什麼好的想法可以說出來,讓我給你參考參考。就算你不肯姓季,亦可聽聽姓季的老東西嘮叨幾句!”
白九棠被老父擠兌一番,表情顯得有些尷尬,沉吟著說道:“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您。”
“你問吧。”那廂頗會得勢饒人,立即正色回應。
“您在英租界有這麼多自己的生意,有必要將重心放在抱台腳上麼?”白九棠麵帶狐疑。
“誰說我隻是抱台腳?”季雲卿狡黠的半眯著眼睛,將那長子細細端詳。仿佛一瞬間洞察了年輕人的心意,又仿佛尚在揣測不已。
“這話我該怎麼理解?”那廂錯愕的擠了擠眉頭,“別告訴我你在爵門占股份!”
“也不能這麼說,時候還未到……”季大亨有意要賣這個關子,點到為止不再多言。隨著連貫的摸牌出牌,整個牌局又動了起來。
白九棠愣了半餉,一咂嘴蹙了蹙眉,收起垂問的表情,應付起牌局來。
稍事,季大亨主動拾起了話題,再度啟口說道:“這些事不是你該關心的,你隻管一步一步走穩當!不要想著一步登天青雲直上!”
白九棠快速瞥了老父一眼,直言不諱的說道:“我想自己做點事有什麼不對?怎麼就叫一步登天了?再則這樣也可以解決盧文英的問題,可謂一等一的‘以和為貴’,這不正好應了您的請麼!”看來這兒子也不差,一舉破譯了父親言語下的含義。
在外人看來這是在打啞謎,在父子看來這是在交心,季雲卿感到很是暢快,不禁微微笑了起來,繼而擺正臉色,嚴肅的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一想自己做點生意、二要解決文英的問題,那麼多半是想辦個舞廳,你知不知道你在英租界算什麼?你要辦舞廳?你算老幾?!”
白九棠聽聞此言不樂意了,也擺出嚴肅的表情來,一板一眼的問道:“您就不能說明白一點麼?我到底是差勢力還是差財力?”
“你自己說呢!你哪樣夠格了!?季雲卿毫不客氣的挑起了眉。
“我覺得我哪樣都不差!”白某人也杠上了,眉頭挑得不比老父的低。
那廂初初一臉陰霾,莞爾竟是笑了起來,“哈哈哈!好個妄自尊大的後生!”語畢,沉下臉來,罵了一句,“且不說你那****一樣不起眼的小勢力,就論財力吧!你有幾個臭錢啊?個小赤佬……”
這一席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公開場合的直言,因那老父的笑聲顯得格外可惡,白九棠氣得臉青麵黑,卻是打不出一個響屁來。
蘇三在一旁看得心急,恨不能掰開丈夫的嘴,讓他頭頭是道的辯駁一番。
想當初,清掃計劃是夫妻二人一起商議的,妻子隻是定出了一個避免殺戮的大方向,而丈夫卻一步步擬定出了詳細計劃。
某君的改觀與變化、以及那不易示人的慧黠,統統都揉在了這計劃裏麵,可他偏偏就不肯竹筒倒豆子,攤在台麵上爭取他人的支持和讚賞。
蘇三想來想去,實在是替丈夫憋得慌,便忍不住開口說道:“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效仿大亨的路數也不乏為捷徑一條。九棠,你說是不是?”
季雲卿調轉視線看了看她,又轉回視線看了看兒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效仿誰了?”
白九棠受到太太提示,也不曾多想便衝口說道:“我在英租界行走,自然得效仿您!既然您與洪門三合會打成一片,我亦不能忽視這一點!”
說罷,頗為憋屈的皺了皺眉,心不甘情不願的談及了細節,“在整個換血計劃裏麵,沒有動用武力的環節,我隻是想換掉‘上麵’那一位,然後高調保釋‘下麵’那幾位。換人是為了保證爵門的門戶幹淨,保人是為了借此賣三合會一個交情。”
說話中,濃眉倒豎的抹了把臉,似有萬千憋屈不能平,倒還依舊保持著平鋪直敘。
“表麵上看來,這與辦舞廳沒關係,可我相信一旦有了這個前提,我在英租界發展的阻力就會大幅度降低。至少,撈了個寬厚待人的美名,三合會近期會跟我相處太平。英租界的鼇頭不外乎是青洪兩幫,其他的小蝦小蟹我看不上,也就不提了。”
季雲卿的側重點一直在高層身上,這還是頭一次聆聽兒子拆分細節,當他細嚼慢咽的品嚐個中滋味時,不禁輕鎖眉頭,讚許的點起了頭。
“……倘若能順利換掉‘上麵’那一位,你便成了扳動‘官痞’的第一人,到時候連英籍探長都會忌你三分,亦有大把的人會恨你七分,總之是個豎招牌立威望的好時機!再則對‘下麵’那幾位采取的懷柔政策甚合我意,尋思起來,這的確是個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