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樹立在樓頂的“普陀區中心醫院”幾個鮮紅大字在沉寂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眼。

醫院所處的曹楊地區是62年前新中國第一個“新村住宅”建立點,也是普陀老牌的居民小區聚集地,所以即使已經深夜11點了,馬路邊還是有好幾家通宵營業的店鋪和零散的路邊排擋。

醫院正門的值班室裏,23歲的張樹榮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看著紀實頻道深夜重播的《動物世界》。

大專畢業以後他從老家來到上海,找了一份房地產業務員的工作,除了白天帶著客戶處理二手房的買賣和租賃,每周有四天晚上,他還會到這家醫院來做兼職保安。

電視的鏡頭轉到了非洲,而在醫院門口,一輛救護車閃著頂燈,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張樹榮抬頭瞄了一眼,拿起手邊的遙控器,按下按鈕,門口的移動欄杆緩緩地開啟,救護車稍微調了下方向,開進了醫院大門。

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繼續強打精神,試圖讓電視上伴隨著男中音旁白悠閑吃草的斑馬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還是趙忠祥解說的版本聽著比較生動,他心想。

三樓的心理谘詢室裏,戴婷婷正忙著把最後一卷案宗記錄歸檔,大概不用10分鍾,她就能完成手頭的工作,然後脫下白大褂,跟著小男朋友去武寧路上的IMAGO廣場五樓看零點首映的電影了。

上個月的醫療檔案應該放在一號櫃,但是非藥物處理的案例得單獨挑出來。她邊想邊整理著手裏的一大堆單子。

這個醫院自帶的二流谘詢室接受的大部分都是抑鬱症之類的病人,病情不嚴重的一般醫生開幾盒百憂解就完事了,也沒什麼特殊案例。

除了這一張。

戴婷婷看到一張敲著急診部印章的單子,發現最後的概述是中度傷殘。

看心理醫生看成殘疾了?她好奇地抽出了這份案卷,仔細端詳起來。

原來這是一份還未完成的檔案。主人公是一個高中女生,上個月被父母帶來看病,原因是高考前的抑鬱症。當時的值班醫生讓她填了心理調查的問卷,開了5盒百憂解,拿好藥以後就讓回家了。

當天晚上,女生割腕自殺了。

不過幸虧發現及時,女生也沒找準位置,帶到醫院來包紮以後就沒事了。不過,父母還是把她順路帶來了谘詢室,想讓醫生幫忙解決心理問題。

奇怪的是,第二次谘詢的過程沒有記錄,隻是在最後寫了:建議去精神衛生中心進行心理治療,並做全麵的精神檢查。

而谘詢完以後,女孩再一次從醫院三樓跳了下去,不過沒有摔死,隻是落得個中度傷殘,直接就近在這家醫院治療了。

那麼誇張,戴婷婷心想,這姑娘可真是不屈不撓地想死,簡直就是……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從檔案堆裏抬起頭,看到一個漂亮的護士推著個坐輪椅的病人站在門口。

“額……怎麼了?”戴婷婷有些疑惑,她以前從沒見過護士把病人帶來看心理醫生的。

那個看上去麵容姣好的護士推著輪椅走了進來,停在戴婷婷的桌前。

“這位姑娘說她晚上睡不著,心裏壓抑,我就把她帶來看看。”護士笑了笑。

安慰照顧病患難道不是值班護士該做的嗎?戴婷婷打算拒絕這個臨近下班前突然冒出來的差事。

但轉念一想,自己還披著白大褂,為了在病人麵前維護醫院形象,她還是很客氣地說:“哦,那行,我跟她聊會兒,你在門口等下。”

意思很明確了——我就幫你應付一下,很快就好

可那護士似乎並不接茬,她點點頭,說:“那謝謝了,不過我得先回病房,還有病人需要我照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