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安用手抓了抓他的瀏海,並用像老師看學生那樣的眼神看著比他年長的亞魯曼。
“對!我已經猜到我爸會去密告。雖然我想要阻止他,但卻做不到。所以,我隻好借用他人的力量。我從以前就一直是用這種方法了。當我罵他卻沒有效果的時候,我就會請我爺爺出麵。雖然靠我自己的力量什麼也做不成,不過,我並不以此為恥。”
真是無法認同的評價。到現在,亞魯曼才感到害怕。迪亞斯家族也好,裏彼耶魯家族也好,都是賽安行星上的上流家庭,但是當中卻都沒有溫馨的親人兄弟之情在內。亞魯曼故意咳了一下。
“如果你的想法被軍隊的人接受的話,我哥馬上就會被逮捕,對吧?”
魯西安輕輕地聳了聳肩膀。
“事情沒那麼簡單。還不能斷定奇伊?裏彼耶魯一定會被公開逮捕。隻是因為奇伊是個危險人物,不能再讓他繼續像以前那樣自由行動。如果其他要素無法同時進行的話,目前暫時就隻能和他相互瞪眼而已。”
“那,那我們又會變得如何呢?”
“按兵不動囉!這是沒辦法的事。”
亞魯曼對魯西安?迪亞斯那股魄力感到害怕。
“按兵不動呀?那這樣我們也有可能被逮捕喔!”
“逮捕純白黨的總書記,那地球軍就等於是勒緊自己的脖子了。你可以假裝不認識我。我可以讓我父親稱為法律上的禁言者,讓他所說的任何證言都無法被認同。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
就算你擔心也幫不上任何忙。——魯西安雖然沒有說出這句話,但亞魯曼已經聽得出魯西安的話中之意了。
魯西安離開後,亞魯曼抱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不久,他就用內部通訊把達尼耶魯?傑拉叫到辦公室來。目前傑拉是擔任黨部的保安部長一職。在亞魯曼簡單地跟傑拉說明關係到自己的所有情形的同時,傑拉的雙眼裏不斷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亞魯曼說完後,傑拉沉思了一會兒,大概過了五分鍾左右,傑拉終於提出他的意見了。
“把魯西安?迪亞斯殺掉的話,你覺得如何?”
傑拉那低沉的聲音,讓亞魯曼全身都僵硬了。純白黨總書記用懼怕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部下。那個懼怕的表情,似乎已經成為亞魯曼身上的一個零件似的。
傑拉毫無表情地繼續觀察著亞魯曼的反應。
“把魯西安?迪亞斯殺掉後,再把這個罪名嫁禍給傑伯羅夫長官,這種一石二鳥的方法,您覺得如何?”
亞魯曼沒有馬上回答傑拉所提出的問題,隻是不停地移動他的視線。不斷地有陰謀家一一地出現在亞魯曼麵前,大家都從他的耳朵灌入毒藥到他的心髒去。
“我說得簡單一點好了。魯西安?迪亞斯隻是一心想為他的祖父報仇,但他卻不了解實情,所以才會想到要打擊總書記的哥哥。但事實上,迪亞斯老先生是被傑伯羅夫所殺死的。”
傑拉冷酷地直呼自己以前長官的名字。亞魯曼的脖子開始冒出冷汗了,他深切感覺到西裝衣領濕透的不適感。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為什麼非得殺了魯西安?迪亞斯不可呢?”
“這是為了保護你自己喔!魯西安雖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不過,要是他父親真的向地球軍密告的話,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請想想看,迪亞斯家已經沒有複興的機會了,所以他們隻有讓裏彼耶魯家滅絕以便和他們作伴,如此而已。”
傑拉所注入的毒液慢慢地滲入到亞魯曼的心髒內壁了。
“假如一切都如魯西安所計劃的那樣,就這樣被他綁住的話,不隻是你的現在,甚至於未來都會被這個僅有十七八歲的小孩所左右。你的人生就掌握在別人手裏。這樣也無所謂嗎?”
亞魯曼的表情僵住了。
“那麼,也就是說這次由你來代替魯西安?迪亞斯就對了,是嗎?真是了不起。你的意思就是說不管怎樣,我都隻是別人手中所操縱著的玩偶就是了。”
麵對這個有點歇斯底裏、提高聲調的聲音,傑拉依然鎮定自如。
“您也可以換個角度來想,不是嗎?總書記,在您背後操縱您的人都一一退場了,隻有您還是一直站在舞台的中央扮演主角的角色。存活下來的人,最後都會落到您手裏。這樣想不是很好嗎?”
亞魯曼又稍微顫抖了一下。當年傑伯羅夫突然攻擊賽安青年黨,將青年黨一網打盡的時候,逮捕前委員長亞魯曼的就是傑拉。對於要完全支配傑伯羅夫一事沒有信心的亞魯曼,是為了要牽製傑伯羅夫才雇用了傑拉。
“想想,雖然賽安青年黨被擊潰了,但您卻以新社會的重要人物的身份存活下來了。逮捕您的迪亞斯老先生死了,但您依然健在。總書記,您還不清楚自己有著難得的運氣和才能嗎?”
傑拉成為了比傑伯羅夫更具危險性的人了。對亞魯曼而言,根本不可能將他當作部下來操縱。
達尼耶魯?傑拉是第一位當著亞魯曼的麵,告訴亞魯曼自己在曆史上所扮演的是一個奇怪角色的人。他告訴亞魯曼說他是一位不需要改變情勢依然可以存活下來的角色。雖然傑拉也是為了自己本身的利益才說出來的,不過他說的也都是事實。亞魯曼倒抽一口氣後陷入沉思。
他無法否定傑拉所說的話。不過傑拉卻提供了亞魯曼一個他自己從未發覺到的新視點。
過了一會兒,亞魯曼並不想反駁,隻用微弱的口氣開口說話了。
“不過,他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喔!”
“像那樣隻有十六歲的孩子,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會變得怎樣?光用想的就足以讓人恐懼了,不是嗎?”
“……”
“要把他處決掉就要趁他還是雛鳥的時候下手。一旦長成大鳥之後,要處理他就不可能了。請下定決心吧!光是坐著,是不可能得到自由的喲!”
“我……可是……”
“所有的程序我都會處理妥當。請交給我負責吧!你隻要負責點頭就好了。”
亞魯曼終於屈服於傑拉的主張了。將魯西安殺了之後,再將其罪名嫁禍給傑伯羅夫。
這真的是一個極為殘酷的計劃,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亞魯曼會做的事情。可是,通常實行了這種殘忍的計劃後,責任多半也多會歸於意誌軟弱的好人身上,而非在壞人身上。然而,那位好人也從不會認為自己要負什麼責任,他會把一切的錯都歸咎於他人或環境上。
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亞魯曼不斷地重複為自己的良心辯解。
“不是我喔!這是傑拉的想法。我是被傑拉逼的……”
××××××
雖然知道很危險,但是奈德和琉霖看到傑伯羅夫,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所以兩人依然留在黑拉伯利斯市內。不管怎麼說,傑伯羅夫是他們多年的敵人。他們用像夢遊的人一樣的步伐尾隨在傑伯羅夫身後。
“傑伯羅夫那家夥在拍裏彼耶魯委員長的馬屁,不知道這次他又要搞什麼鬼?”
雖然奈德的疑問給予了傑伯羅夫過高的評論,但這也是因為他對於“純白黨”和這周邊的情勢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會有這種疑問。
傑伯羅夫走進電話亭內似乎和某人聯絡上之後,又再繼續往前走下去。他好像是接到誰的命令的樣子。奈德和琉霖兩個看到這種神秘的情況,便決定要跟蹤到底。
在沒有什麼人煙的哈紮威公園前有一台車子停在那裏。坐在後座的就是魯西安?迪亞斯。因為他接到亞魯曼?裏彼耶魯的電話說有重要事情要談,請他到這裏等。當然,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傑拉一手策劃的。雖然魯西安心想不知亞魯曼?裏彼耶魯有什麼事情要說,不過,他還是接受了亞魯曼?裏彼耶魯的約談。
有人敲了後座的窗戶。魯西安移動了一下視線,沒想到眼前竟然出現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的臉孔。那就是殺了自己的爺爺,一身落魄的中年男子的臉。嘴巴像金魚那樣一張一合地,似乎在要求魯西安和他見一麵的樣子。
“傑伯羅夫找我有什麼事?”
魯西安心中如此想著。他當然恨這個殺死自己爺爺的凶手,但他更瞧不起傑伯羅夫。他正打算將真正的敵人奇伊?裏彼耶魯打敗後,再將他如同丟垃圾一般地丟在路邊,讓她悲慘地窮死在那就好了。
怎麼也想不到傑伯羅夫竟成為別人的道具,來加害迪亞斯家的祖孫兩人。再怎麼樣的俊才,對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來說,他的現象力和洞察力都還是有限的。另外,雖然他有和奇伊?裏彼耶魯相似的地方,但擁有自信、最優秀的謀略家,卻沒有注意到別人的陰謀也正朝著自己靠近。
魯西安對於作惡多端的傑伯羅夫並不感興趣。因為他覺得,要是自己真的在乎這種人的事情,自己也就是和他一樣,是下流卑鄙的人。當他用輕蔑的眼神看了傑伯羅夫一言後,就命令司機開車離開。不再回頭,因為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車子發動了。不,好像發動了。但就在這個時候,車子後座的窗戶出現了龜裂。一個厚重的聲音將窗戶挖出了一個洞。魯西安嚇了一跳,把視線轉移後,他看到有個小型的燃燒手榴彈掉在車內。
爆炸了。
車子著火了,火和煙霧不斷地從車內竄出。
從草叢裏飛奔出來的琉霖和奈德,在那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是要去追那跌跌撞撞逃走的傑伯羅夫呢?還是……
沒想到難得的是琉霖先采取行動了。他跑向車子那一邊,一邊跑,一邊脫去上衣。有個人影從車內滾落到外麵來,就倒在車邊全身著火一動也不動。琉霖用上衣將火頭拍熄,再看著比他慢一步跑過來的奈德。
“沒事了,他還活著。”
琉霖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回應琉霖的奈德,蹲下去用雙手捧起魯西安?迪亞斯。雖然他們不知道這位少年是何等人物,但不能就讓他這樣死去。
被警笛咆哮著的警車追趕的奈德和琉霖一邊避開火和煙霧,一邊跑回地下活動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