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你還有扮演喜劇演員的才能呀!好久沒能這樣大笑一番了。我也真想讓我們那個不幸的父親聽聽你那段出色的演講呀!”
“哥,你現在人在哪裏?”
“在賽安呀!這還用問嗎?”
一陣冷笑之後,奇伊的語調馬上就變了。
“如果我隻是一直在意你這種幼稚、令人厭惡的動作,那就什麼事也做不了。正好,我也想和你見一麵。你有勇氣自己單獨一個人來見我嗎?”
“有!我也正想自己一個人去見你。”
“很好!那你就好好聽我以下的指示。現在是晚上十點十五分。在比巴林奧廣場的噴水池前,有一個電話亭,你在十點四十分的時候到那裏去,到時候我會在那邊再跟你聯絡。”
Ⅳ
當久違的兩兄弟再度相見的時候,剛好就是灰姑娘回到家裏的時間,日期也換了一天了。亞魯曼從一個定點再移動到另外一個定點,總共換了四個地方,最後終於到了位於法蘭曼街上某個角落的一棟高級公寓。在這棟公寓裏,訪客要通過大廳的電話和住戶通話後,再搭乘專用電梯到達自己要去拜訪的住戶人家的樓層。
那是一間連亞魯曼都會不自覺得露出怯懦表情的豪華壯觀的房間。比奇伊被拘留時的單人牢房要大上十倍左右,蓋這個房間要比建造那個牢房多出一千倍的經費來。在客廳裏擺設的家具,全都是地球製的東西,牆壁上的掛畫也似乎都是二十四世紀初,布拉格派等流派畫家的真品。依然站立著的亞魯曼,再度和哥哥見麵後,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還真會躲呀!”
“這是老爸和他的情婦幽會時用的房間喲。依照思狄嘉那家夥那種粗略的搜查方式,怎麼可能會猜得到這個地方來呢?”
奇伊慵懶地用他那翹著二郎腿的腳的腳指頭指著一張椅子。雖然亞魯曼對這種態度感到非常生氣,但他依然隻能用卑微地笑臉來回應著,並且乖乖地坐在奇伊指定的那張椅子上。雖然來之前已經把威士忌和毒品催吐出來了,也漱了口,但他還是很在意哥哥是不是會聞到自己所呼出的氣息中會帶有酒和毒品的氣味。他看著哥哥的表情,揣測了一番。其實,奇伊的臉上也是帶有喝過酒的樣子,隻是還沒有喝醉而已。在大理石的圓桌上放著一瓶白蘭地,酒瓶內的酒很明顯地減少了不少。
“聽說你盡心盡力地為了爸爸和我的事情奔波著。”
奇伊將語尾拖長的語氣,讓亞魯曼再度感到倍受壓迫。奇伊的臉龐很明顯地消瘦了不少,氣色也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好。不過,把那些不必要的東西削減後,整個人給人的印象反而更加精悍幹練了。亞魯曼的舌頭抽搐著,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
“哥、哥您雖然碰到了不少困難,不過……”
“忘了吧!”
奇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替亞魯曼把話說完。亞魯曼並沒有因此感到放心。奇伊馬上又繼續說下去。
“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什、什麼條件?”
“你來猜猜看吧!看我會提出怎樣的條件呢?”
“……我怎麼會知道哇!”
亞魯曼不悅地回覆奇伊。奇伊穿著V字領毛線衣,一身輕鬆的裝扮,坐在沙發上。他用那雙帶有醉意的雙眼,稍微瞄了弟弟一眼後,醉意馬上全消,並發出了一道銳利的光芒。
“你最大的武器就是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無為無能的人。大家也都被你所騙。因為大家都認為你是個沒有用的人,而對你完全沒有防備之心。但是,為什麼……”
奇伊笑了。這個笑聲幾乎是在嘲笑自己一樣。因為,此時此刻他了解到,在自己所說的“大家”裏麵,也包含了他自己在內。因為不管再怎麼樣侮辱亞魯曼或思狄嘉,自己遭到入獄的羞辱是一個無法磨滅的事實。還沒等到亞魯曼的回覆,奇伊又繼續說下去。
“把傑拉趕出去!這就是我的條件。”
雖然這並不是一個難以預測到的條件,但是卻是一個很難做到的條件。
“事實上,整個黨組織都掌握在傑拉的手中。現在,不用說也知道,我隻不過是黨內的一個裝飾品而已,所有的黨員都非常依賴傑拉。”
“可是,那些家夥都是出自於真正的忠心,順服傑拉的嗎?”
“這個嘛……”
“也不是這樣的,對吧?如果將傑拉現在所占據著的位置和權限讓給這些家夥的話,他們馬上就會像得了健忘症一樣,把傑拉忘得一幹二淨的。”
“也不是不無此可能性。”
“傑拉他是在輕視你喔。你要勝過他的話,就隻能趁現在了。否則在你還沒看出那個家夥的利用價值之前,或是等你警覺到自己已經身處危險的時候,你的咽喉早就被切斷了。”
哥哥所言句句屬實。雖然亞魯曼心裏是這麼想的,但卻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回答,而奇伊似乎也覺得沒有必要得到弟弟亞魯曼的回覆似的,直接就改變話題了。
“對了,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有關於思狄嘉,那個家夥這麼急著找你過去,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覆,就不需要考慮那麼久了。亞魯曼把思狄嘉針對深紅黨所作的一切企圖計劃都說出來,奇伊也不禁笑了一下。
“原來思狄嘉是在想這些事呀!”
“我並不認為那些是不錯的計謀。”
“喔~如果深紅黨也像你這麼單純直率就好了呀。你覺得他們會放心地出現在會談的場所嗎?”
奇伊嘲笑著,而亞魯曼也無法做任何反駁。因為思狄嘉在政治方麵,並沒有努力地去贏得深紅黨的信任。
奇伊繼續嘲笑著思狄嘉。
“先不管深紅黨的同伴們是否有自覺心,不過,他們個個可都是一張鬼牌喔!隻要一出牌,就能得到多到數不清的利益。我看到現在還沒認清楚這一點的,是思狄嘉自己吧。”
“可是,說不定他是不想讓自己的部隊再受到任何損害才會想這麼做的呀!”
“到現在你還不懂嗎?思狄嘉就是因為覺得武力能夠解決所有的事情,才會投筆從戎,當個職業軍人的呀!”
嚴厲地斥責著亞魯曼的奇伊,再度倒了一杯白蘭地。
“雖然標準低了一點,不過,思狄嘉也算是同類啦。現在,那個家夥的心境就和在熱砂土上的貓咪是一樣的吧!如果沒能讓迪林嘉元帥看到一些自己的優點的話,對迪林嘉而言,這個人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可言。”
一口氣將白蘭地灌入嘴裏的奇伊,再從嘴裏吐出酒精的熱氣團。
“將深紅黨完全擊潰,再將深紅黨的幹部們舉行公開處刑。除此之外,思狄嘉沒有其它的選擇了。除非他能夠站在邊境觀看情勢,並等待迪林嘉元帥失敗的話,那就可以另當別論了。”
“那對他而言,確實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並不是一個有用的人。”
對於亞魯曼迎合自己的想法所說出的話,奇伊隻是以帶著惡意的笑容回應他。
“對呀!真是的!要是那個家夥有你十分之一的才能就好了。我說亞魯曼呀!你真的是一個殘存的藝術家呀!”
“哥,您……”
“我就是看上你的那個藝術才能,所以,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正確的說法不是拜托,而是命令才對。亞魯曼隻能在內心裏如此反駁回去。
“去唆使思狄嘉。”
“唆使思狄嘉?”
“沒錯!他不是說有個可以將深紅黨一舉滅絕的妙計嗎?”
亞魯曼無法馬上相信哥哥所說的這段自信滿滿的話。士氣佳、戰術優、地利合,深紅黨的實戰能力遠遠淩駕了思狄嘉的地球軍。地球軍能贏過深紅黨的就隻有武器裝備這一點而已,可是他們卻一次也沒有讓這些裝備好好地發揮出它們的效果。這樣是深藏不露呢?還是應該說浪費?到底是哪一個呢?真是可悲呀。
奇伊提出問題了。
“剛剛提到的那個愚蠢的會談,預定在什麼時候舉行呢?”
“我聽說是在明年的一月十五日左右。”
“那時間上完全沒有問題。首先就要先在會談開始前的十號那一天,先唆使思狄嘉對深紅黨進行積極的攻擊。”
奇伊他那被白蘭地沾濕的雙唇,露出了不愉悅的半月形。
“為了和平與秩序,要以和地球軍相等的立場出席這場會談。純白黨和地球軍都已經向他們低頭請求他們出席,但深紅黨還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斷然地拒絕出席。就在那之前,來個出其不意的突襲動作,這樣一定可以贏得勝利的。”
“……”
“就這樣去唆使思狄嘉。”
“我去唆使他嗎?”
“當然是你呀!否則還有誰呢?”
奇伊對亞魯曼露出了如同利刃般的笑容。對於亞魯曼而言,這好像是在哪裏聽過的一種論點。
“喜歡耍小花招的思狄嘉一定會上當的。而且,他一定還會稱讚你很聰明呢。”
繼續說著的奇伊,臉上的笑容更是充滿了危險感。
“不過,也要對我們而言是公平的才行。如果隻是對地球軍單方麵有利的話,身為賽安人的我會感到心痛的。所以,也要給深紅黨一、兩張好牌才可以。”
奇伊完全看透了弟弟內心的想法。亞魯曼的腦海裏閃過一道電光,他領悟到哥哥的意圖。
“那,那這樣子的話,就是要先讓深紅黨知道,地球軍會在他們拒絕參加和平會談之前,突襲深紅黨總部一事囉!”
“沒錯!就是這樣!”
奇伊表現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他完全不把早已嚇得臉色發青,說起話來已經吞吞吐吐的弟弟放在眼裏。
“對你來說,你也不想看到昔日的舊友們遭到思狄嘉逮捕後,被槍殺的情景吧?對我來說,我是不在乎深紅黨會變得如何。不過,我是絕對不想看到思狄嘉那滿臉得意洋洋、抬頭挺胸高傲的樣子。對那個家夥而言,我要為他準備更適合他的場麵。”
亞魯曼打從魂魄深處顫抖了起來。他覺得哥哥是一個他從沒有看過的一種怪物。亞魯曼雖然不斷地順從哥哥的命令,但也三番兩次不斷地背叛哥哥。或許現在亞魯曼也正苦於背負著背叛者這個惡名,但如果到現在才被清楚地指出“你們隻是我的道具而已。”的話,就完全沒有立足點了。
不管是思狄嘉,或是傑拉,都是哥哥無法原諒的報複對象吧!亞魯曼隻能這樣猜想著。隻有這個原因!隻因為奇伊的怨恨,他們兄弟倆才會做出這些事,亞魯曼認為這實在是個自私自利的做法。隻是,亞魯曼又該怎麼處理父親的事呢?
“哥,那爸的事該怎麼辦呢?”
“當然要把他救出來呀!那樣才符合人道,也才符合東方人所謂的孝道呀!隻不過,那需要一點時間,必須要慎重行事才可以。絕對不能在事成之後,遺留下任何災害的種子。”
亞魯曼看透了哥哥的真心。那並不是一件難事。因為奇伊的聲音和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等路易?斯孟出獄之後,奇伊並不會把他送回裏彼耶魯財閥的會長室,而是直接就將他送到高級的療養中心吧!
“……這樣一來,賽安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哥哥所擁有嗎?”
在一陣沉重的敗北感的壓迫下,亞魯曼如此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將會得到一個黑暗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