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一醉六十天 白眼看天下(2 / 3)

做神仙大概也不過如此吧。喝喝小酒,看看美女,睡睡懶覺,哼哼小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阮籍的愛美之心表現的那是相當地赤裸與直白。

難怪後人評價魏晉名士時說,魏晉名士居無室,廬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契木盍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餘?

瞧瞧阮籍對人家老婆唯酒是務其餘色膽包天的行為,脾氣躁點的丈夫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這美女的丈夫居然也是個異數,剛開始詫異,時間久了便不理會阮籍了,由著他去,老板娘也不生氣。

也許對這小兩口來說,阮籍的行為並不是騷擾,而是欣賞。看熱鬧的人們還能順便為酒坊提升人氣呢。

相當於免費的活體廣告啊,相當於站在大街上向人們散發假藥傳單。

不過,阮籍對美女散發出的欣賞一點也不摻假,他的真誠映在了那對黑眼珠子上,照進他清澈明澄的內心。

光明正大的欣賞永遠強過偷雞摸狗的窺探。

誰說阮籍喜怒不形於色呢?他將對美麗的好惡如此不假辭色地表現在了眼睛裏。

可是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阮籍都會欣賞,比如,司馬昭的女兒。

一旦阮籍見到他不想接觸的群體,就會像是一台遊戲機被投進了遊戲幣,觸動了翻牌機關,叮的一聲響,阮籍的一對眼眶裏便同時彈出了兩顆白眼球。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阮籍卻在自家的窗戶上展示出兩顆白眼球,隻差廣而告之了:“對不起,您要找的用戶不歡迎您。”

(四)

阮籍的眼睛雖然能忠實心靈,嘴巴可是欠了膽。

一隻枯葉蝶如果不老老實實地呈現出褐色,隻要現了鳥或土蜂的眼,就會一口啄了它;一條變色龍如果不具備變色的本事,一定會被天敵滅絕了蹤跡。

阮籍顯然很明白這個道理,生物要怎樣生存,說到底,都是要順應環境。

但是若要讓阮籍隨波逐流,那還真不如就殺掉他。

即使天下烏鴉一般黑,阮籍也寧可做一隻褪盡了黑羽的烏鴉吧。

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人格麵具。一個人可以帶著麵具對社會展示和諧共處的一麵,骨子裏卻埋藏著自己強烈的個性。

而阮籍無疑是一個能熟練運用人格麵具的人。

當阮籍聽說司馬昭為了拉攏他,想與他結成親家,打算將自家女兒嫁給他兒子的時候,阮籍就開始琢磨如何婉拒的法子了。

能與權勢貴族聯姻,多少人夢寐以求啊,阮籍卻避之不及。他早就決定了,絕不趟入政治的渾水。

明著拒絕顯然是不明智的,掃了司馬昭大人的顏麵事小,那保不準要殺頭的事大。

阮籍懂得權衡利弊,不想掉腦袋是吧,抱著酒壇子喝悶酒是唯一的辦法。

名曰,酒架——用酒招架。

於是,當想牽紅線的媒人第一天到阮籍家準備提親時,迎麵便看到阮籍的一對白眼珠正醉醺醺的砸向他,那對白眼球已喝得充出了血。

阮籍喝醉了,自然不便談婚事,不得已的媒人唯有改天拜訪。

第二天,媒人到訪時,阮籍又喝多了,正躺在床上睡大覺。

第三天,阮籍胃喝壞了,兀自狂吐不止。

第四天,媒人老遠就聞到從阮籍家飄出的酒香。

第五天,阮籍在家引酒長嘯。

……

第六十天,司馬昭得知酒鬼阮籍已連醉六十天了。

第六十一天,阮籍還想借酒裝醉,媒人已經不登門了。

嗬嗬,他的表演已經沒了熱心觀眾。

有的人借酒裝瘋是為了表白自己,而阮籍借酒佯醉是為了隱藏自己。

眾所周知,在酒桌上能喝酒已成了公關的必備手段,而阮籍通過一醉六十天的事實告訴我們,喝酒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功能,是守關。

(五)

守關成功。相當於收回了拳頭,什麼時候出掌呢?

阮籍不著痕跡地給司馬昭吃了個閉門羹,心裏頭卻還是分得清楚青紅皂白的。阮籍尋思,搞不準哪一天心知肚明的司馬昭會找個借口,給點顏色讓他瞧瞧。

司馬昭給的顏色阮籍可一點也不想瞧。阮籍閉上眼睛後眼前一片漆黑,卻仍然能想象到白刀子進紅刀子的慘烈畫麵。

左思右想的阮籍決定再給司馬昭捏個軟糖。

婦人都知道哄小孩要左手握著棒子右手捧著糖,活了半輩子的阮籍豈會不如一個婦孺之輩?

阮籍便空著手跑去找司馬昭要糖,哦不,要官,要到樂平縣當官。

司馬昭很詫異,以前他曾多次主動提出要給阮籍官做,都被阮籍不識時務的拒絕了,這次阮籍怎麼突然想通了,知道主動靠近他的陣營了?

這樣的順水人情司馬昭當然樂意送了。人人都說阮籍是個二愣子,逮到誰鄙視誰,但是這次人家卻肯主動登門領他司馬昭的情,他自然也要賞光。

人情,是你投了桃別人報以李的;麵子,自然也是要禮尚往來的。

阮籍謝過司馬昭後,便騎著毛驢屁巔屁巔地上任當官去了;然而好景不長,十餘天後,阮籍又騎著毛驢優哉優哉地卸任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