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在長鳴。
聒噪、刺耳的聲音在冉三的心中,翻起無窮的波浪,宛如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天雷滾滾,將心中的雲層撕的粉碎。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隻有機器上散發著點點熒光。幹枯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像一隻饑餓的野獸,緊緊地咬住獵物,直至死亡。
冉三感覺到了,自己的手掌因為巨大的力道而開始發麻。他想呼喊,可聲音到了自己的喉嚨,卻又被自己生生地咽了下去。他看到了,病床上原本已經死亡的“屍體”,緩緩地起身,下了病床。行動遲緩,僵硬,如同一個生鏽的機器人。尤其是在起身時,身上的導線被硬生生地扯下,那吊瓶上的針頭,也被從血管之中硬生生地撕扯了出來,血液也在黑暗的映襯下,像一團團的瀝青,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咕——”聲音像野獸在低鳴,並且,是從自己養母的口中發出。
冉三看著眼前的養母,黑暗的氣氛將她襯托的十分恐怖,什麼都看不清楚,隻有那僵硬的身體和那雙白色的雙眼——眼珠已經上翻!之前車禍時的一幕幕,此時正以極快的速度在腦海中快速的回放,周而複始,越來越快,記憶如同一個漩渦,在快速、閃現的壓縮下,凝結成一枚細針,在腦海中穿梭,帶來陣陣的痛苦。
汗水,順著冉三的頭頂向下滴落,無能為力,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製,那快速閃現過的畫麵要將自己折磨的發瘋,但自己的力量卻無法阻止。先前的一幕幕,從青年被撞死,到急救車的到來,再到那被收起來的屍體在白布下的亂動……一切的一切都將冉三的觀念所顛覆。記憶的不受控製,也許並不是被自己麵前的景象所驚嚇,而是如今的現象和自己的觀念的碰撞!
這不是自己所能控製住的了,因為這是一場戰爭,一場意識之間的戰爭。意識控製著人的行為,相當於人體之中的元帥,可如今,元帥都已親臨戰場,又談何控製?
腦海中,似乎想要迫切的得到一個答案,而兩邊都是答案,對立的答案,而答案,卻隻需要一個。兩邊的意識,如同仇人一般,分外眼紅。必須爭個你死我活,誰生存下來,誰就是答案,成王敗寇,弱肉強食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展現!
人終有一死……可為什麼死人會動呢?運動,是活著生物特權……因為其他原因……那豈不是與你自己的原則相悖?……腦海中兩個聲音互相糾纏,難解難分,一串又一串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畫麵依舊是車禍、死亡、屍體……無法判斷,無法判斷,一邊是自己從小被灌輸的絕對,而另一邊,卻是一個可以顛覆自己的事實……
“啊!”冉三失聲驚叫,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宛如一台過熱的計算機,麵臨著死機的境地。電腦死機,隻需重啟,而人腦死機,則是崩潰!
淒慘的嚎叫,回響在整個破敗的醫院,聲音淒厲,如同被引火燒身時痛苦的叫喊。聲音尖銳,穿過了無數麵牆壁,甚至將樓下的醫護人員。都為之一驚。
“怎麼了?剛才那是什麼?”
“好像是人的尖叫!”
“尖叫哪會這麼淒慘,我聽過這類似慘叫,好像是在執行槍決的犯人,我曾經觀摩過槍決的經過,那臨死前的慘叫,到現在我都記憶如新。他們在臨死前,精神都受不了死亡的壓力,而崩潰了。”
“我們這兒可沒有人執行槍決!”
“說什麼呢?聲音好像是二樓傳來的,去看看?”
“去!快去!”
一行人放下了手中的雜誌和零食,神色匆匆地衝了出去。昏暗的燈泡將一行人的身影映的影影綽綽,宛如夜幕下趕屍的屍隊。
“這邊,不對,那邊!”
“到底哪邊?”
“我哪知道,聲音隻有一聲,難不成挨個房間尋找?驚擾了病人,你擔待得起?”
“剛才那麼大的動靜,該驚擾的早都驚擾了,還在乎這點?”
“說的也是,快找吧,要真出了什麼事情,我們都脫不了責任!”
打開房門,仔細確認之後,隨即說了聲抱歉後,便退了出來,如此反複,不知作了多少遍,終於,打開了最後的一個病房,219!
推開房門,屋內黑暗的情況讓一行人大吃一驚,一股令人驚悚的氣息撲麵而來,仿佛千萬根銀針,在人的皮膚內來回穿梭,一股子寒氣從這一行人的腳底直接向上湧去。伸出有些顫顫巍巍的手,撫摸著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