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寂靜的,低淺的蟲鳴,將夜晚更是增添了一份寂寥的韻味。晚風習習,吹在臉上涼絲絲的,將白天的燥熱一掃而盡,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了夢想,沒有了早日的喧囂與嘈雜,安靜的氣氛讓人在夢中感受著最後的靜謐。
然而,就在今夜,世界將會被改變。
每一個人、每個家庭乃至每個國家,沒有什麼,可以逃脫。
夜幕下的城市,每棟建築都失去了早上的色彩,全部都披上了一層烏黑的麵紗,天地都似乎為之合攏,像一隻漆黑的瞳孔,深邃而又神秘。黑夜,代表著死亡,終究會降臨在每個人的身上,他會給你足夠的時間,掙紮吧,顫抖吧!在恐懼之中,被緩緩地帶走那已經被折磨得千瘡百孔的靈魂,隻留下幹枯的屍體,供親人哭泣。
今夜過後,還會有人哭泣嗎?會的,但,並不是僅僅隻有傷心的眼淚。
……
殘破的醫院,在夜幕之中顯得更為沒落,慘白的電燈,映襯著慘白的牆壁,與人們慘白的麵色融為一體。
這個醫院,就是一個巨大的屍窟,有無數的小屍體堆積而成,死氣彌漫,連還在鳴叫的昆蟲都感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戛然而止的鳴叫,似乎是在逃避。醫院的後麵,是一個寂靜的庭院,雜草叢生,缺少了人們的打理,都已經達到了人們腰間。荒涼而又古老,這裏與其說是醫院,更像是一座古堡。樓上被風吹開的窗戶,隨風擺動的窗紗,也在那裏孤獨的招呼著來來往往的一切。
醫院的前門。從之前大門跑出一群驚慌失措的人後,便再次陷入了沉寂,沒有一丁點的聲音,靜的像是被人隔上了一層結界,外麵是還有些炎熱的夏日夜晚,而裏麵卻是冰封九尺的寒窟,將一切都為之凍結。
月光下,將地麵上一灘黏糊糊的水跡映了出來,一點一滴,連成一條虛線,延伸到一片草叢之中。
在那片草叢之中,則傳出一陣又一陣低沉的呼吸聲。晚風吹過草地,大片的雜草如同麥浪一般,齊齊彎下了腰,露出一個人影。人影像是在顫抖,低沉的呼吸好像是刻意被壓下來一般,那地麵上的虛線,也延伸到了此處。甚至,還順著他的褲腿,向下滴落。在大腿上,則插著一個東西,已沒入大腿將近三分之二。
艱難的翻了個身,月光灑在人影的臉上,他不是別人,正是冉三!
從懷中摸出一根宛如樹枝的東西,冉三盯著,全身如同觸電了一般,顫抖的更為厲害,大腿上的東西也在隨著冉三的顫動而晃動,每次晃動都帶出一絲絲的血液。
借著微弱的月光,將那一根樹枝般的東西的麵貌映了出來,那是一根手指,確切的說是一根中指。
手指早已僵硬,斷裂處也被一層幹涸的黑色的血液所覆蓋,龜裂的皮膚上,也被黑色所填滿。看了一眼,冉三咬了咬牙,想將這根手指扔出去,但動作停在半空中,伴隨著顫抖的身體,冉三黑著臉又將這根手指收了回去,放進了自己的褲兜裏。
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是咬了咬牙,一把握住了大腿上的東西,用力向外一拽。刹那間!鮮血四處狂噴。咬緊牙關,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緊緊地勒住了自己還在痙攣的大腿,一層又一層的將傷口緊緊包裹。直到沒有血液流出後,便將手中還在握住的東西拿了出來,在身上胡亂地擦了擦,又在手上隨便劃了幾下,發現還能寫字後,便將這支筆掛在了自己的領口上。
做完了之一切之後,長舒了一口氣,用滿是血汙的衣服擦了擦滿是冷汗的臉後,長舒了一口氣。
在這裏,能看到自己養母的病房那大開的窗戶以及潔白的窗紗上,一個刺眼的鮮紅手印。
艱難地爬起了身子,拖著自己受傷的腿,一步一瘸地向外麵挪去,每一個動作,腿上的血跡都會盡一分的擴大,蔓延。整個褲子都被鮮血所浸透,然而,唯有褲兜的那個地方,沒有被血汙所遮掩,像是一個被隔離出的真空帶……
……
月亮,升的越來越高,氣溫也越來越低,原本還有些清爽的氣溫此時已經有些寒冷。破敗的牆壁上,一道被蹭出的血跡早已幹涸。早在一個小時前,冉三已經扶著牆根,步履蹣跚地向外挪去。整個醫院又再次陷入了沉寂。
真希望這次是永久的沉寂。
“砰!”一聲悶響,聲音是從醫院的最下麵傳來。一般來說,最下層,都是太平間……
“啊!”一聲驚恐的慘叫,一個老頭從醫院裏麵跑了出來,腳下一空,連滾帶爬地滾落下了台階,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口,發瘋一般向外麵爬去。
“三……兒……”
聲音低沉而又飄渺,從老頭跑了出來之後,從醫院裏麵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