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熠臉色一凝,沒想到宮裏的人竟來得這麼快!他皺著眉問添福,“來的是哪位中官?有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
添福苦著臉看他,“殿下,來的是文總管,奴才哪敢多問?”
添福也是從宮裏出來的,文用全身為乾寧殿大總管,皇帝身邊第一得用的人,在他們這些太監眼裏,簡直是偶像級別的存在,平時若是能見著他,跟他說兩句話,那聲音都是會發顫的。讓他去跟文用全套話,那就真是個笑話了。
宣熠也有些無奈,隻是既然人已經來了,也隻得去麵對。他握了握沈季子的手,安慰道,“放心,應當不會有事。”
這話與其說是安慰沈季子,不如說是安慰他自己。方才才對沈季子承諾過會解決這件事情,卻沒想到宮裏的動作比自己想的還要快。是皇帝一直在關注太子府,還是有什麼人在其中推波助瀾?
畢竟,那些人既然能引得太子妃用這個手段,想必早就有了萬全之策。將事情捅到皇帝麵前去,也是一個辦法。反正隻要能毀掉他就可以了。
官奴不可以嫁給良民,更不必說是嫁入皇家了。這是大齊律法上寫明的東西,他身為太子帶頭犯法,恐怕會讓皇帝和朝臣百姓們都對他失望。
沈季子見他沉思,低聲道,“殿下,不宜讓中官久等,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接旨時要整個府邸的人都到場,她過去也是應該的。
並不是不擔心,不害怕,但沈季子隻是握緊了拳頭,咬牙撐著,絕不肯在這個時候失了身份。她沈季子這個官奴是怎麼來的,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她就不信,皇帝真的能對自己做什麼!真是那樣,他的臣子們難道就不會覺得寒心?
兩人來到前院,薑婧兒已經先一步過來了。雖然宣熠剛剛幾乎是奪下了她當家主母的權力,但是宮裏來人,讓她又重新升起了希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沈季子倒黴,也顧不得會不會惹怒宣熠了。
“殿下到了,那咱家就宣旨了。”香案是早就備好的,文總管看起來也並不打算和他們閑敘家常,因此直接起身道。
宣熠點點頭,率領一府的人跪在香案前聽旨。
聖旨的內容卻意外的簡單。“敕曰:著令廣親王府侍妾沈氏即刻進宮見駕。”
竟不是直接的處置,反而讓她進宮?一時間,在場諸人皆麵麵相覷。唯文總管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合上聖旨遞給沈季子,“沈姑娘,快些準備準備,隨咱家入宮吧!”
沈季子回過神來,連忙伸手接過聖旨,然後告罪,“勞總管稍待,奴婢去換一件衣裳就來。”她身上的衣裳在家穿還可,見駕便不夠莊重。
文總管自然沒有異議。沈季子便帶著桃子回了隔香館。一路上桃子急得不行,“姑娘,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竟沒有治你的罪,反而宣你進宮。”
沈季子也顧不得安撫她,她自己心裏也是一片亂,一半是對自己的結局不確定的驚慌,一半卻是對這位威嚴天成的皇帝的仇恨。
她沒有忘記,就是這個人,一夜之間毀掉了她的家,害死了她的爹娘,讓她陷入了這樣不尷不尬的境地。而現在,因為她的身份給他的兒子帶來了壞的影響,他便宣自己進宮,怎麼,莫不是打算讓自己見駕完畢之後,也來個“畏罪自盡”,好保全太子的好名聲?
懷著這樣悲憤的心情,那種將要見到這個天下的主人的無措,反而減少了很多。沈季子有條不紊的選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讓桃子給她梳了高貴的飛仙髻,搭配著珠玉首飾,顯得整個人高貴逼人,明豔不可方物。即便要死,她也要用最有尊嚴的方式死!
臨出門前,沈季子想到一事,又轉回去,從自己的床頭翻出一個小盒子,拿出裏麵的玉佩係在腰間。這是爹娘留給她不多的遺物之一,倘若今日當真遭遇不測,也算是一家團圓了。
跟著文總管進宮的一路十分壓抑。對方不說話,沈季子也不敢貿然開口。隻是幾度察覺到文總管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殊不知文用全也正在感慨,這位沈小姐沒進過宮,他也隻見過那麼一次。那時隻覺得她還有些膽色,不負盛名。現下看來,即便是處境不堪,她卻仍然過得不錯,並不自怨自艾,更未曾自棄,可見並不是尋常那些大家小姐所能比擬。也難怪皇上掛心。
進了宮之後,沈季子低眉順目的跟在文總管身後,時不時偷眼打量周圍的環境。皇宮聽聞是前朝留下來的,建築高大華美,莊嚴壯觀,沈季子沒進過宮,但也多少有些耳聞。